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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缘
 清明已过,天气渐渐暖和,雨荷斋书房前的一座假山,经过一冬的寒风侵袭,如今像刚从沉睡中醒来,一抹轻轻的淡禄,在和煦的阳光下舒展,使人霎时见到了春天的生趣。

 “格格,奴婢给你送来的点心,你吃完了吗?”丫环梅儿走进书房,准备来收拾食盘。

 “嗯!”意映的视线仍在窗外,口中虚应道。

 梅儿朝圆桌靠了过去,原本扬起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格格,你怎么又骗人嘛?你根本没吃完!”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抢来的呢!而她的主子居然这么糟蹋她的努力。

 梅儿拔尖的声音终于唤回了意映神游的思绪“梅儿,我吃不了那么多。”

 “莲子粥才吃了一点,银耳汤也不过喝了半碗,这真的是格格的极限了吗?”她才不信咧!

 “所以,以后你东西就不用送太多进来,吃不完等于浪费。你不是说其他的娘娘和格格们都很喜欢御膳房做的点心吗?那就留给她们吃吧!”意映好心的建议。

 每天下午,御膳房的厨子都会准备和皇上相同的茶点,供各宫的嫔妃取用,那是皇上的赏赐,而大家通常也因仰慕御厨之名,趋之若惊。

 闻言,梅儿宛若一只了气的皮球“格格,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不枝不求?布料你让她们全挑走就算了,连吃的你也要让她们,你再让下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只要能住在雨荷斋就心满意足了。”意映对著梅儿淡淡的笑着,笑中有著纤柔之美,更有她自己才心知肚明的一丝愁苦。

 “你是皇六格格,是两荷斋的主子耶!你明明有资格和那些娘娘、格格们争取属于你自己的利益,为什么要轻易放弃呢?”已出阁的意妍格格曾代过她得好好的保护主子,所以,她绝不能让意映受到一丁点儿的欺负。

 没错,梅儿心付,她的主子就是过于柔弱,倘若她也一副好说话的样子,那么,雨荷斋就真的不被任何人看在眼里了。

 “梅儿,我成天都待在雨荷斋里,除了到慈宁宫走走,我哪儿也不可能去。既然如此,我做那么多衣服做什么?皇阿玛赐的布料就留给真正需要的人…”她柔顺的说道。

 “又来了,难怪意妍格格要说格格是个烂好人,那些布料本来就是一人一份的,格格每次都不去拿,便宜了其他人。”梅儿嘟著嘴叨念。

 说起这个,她又有一肚子火了,那些女人简直就是习惯成自然,她们知道雨荷斋的意映格格不会去挑选布料,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给她。跑第一的人就大大方方的取走两份…当然,一份是自己的,另一份则是她家主子的。

 哼!真是一群寡廉鲜的女人,梅儿在心中气道。

 “梅儿,我认为无所谓的事情,你就毋需再为了这种事为我打抱不平了,你看,窗外的花儿开得多漂亮叼!”意映有技巧的转移话题,她不希望任何人因为她的事情而不开心。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为了排解寂寞,栽种了一些菊花作为消遣,想不到这些菊花彷如能善解人意,它一天天的盛茂起来,现在枝芽已开出像碗大的花来,黄的、白的、粉红的、金红的…枝枝吐著光芒,朵朵带著傲霜,教人看了好不快乐。

 然而,她真的快乐吗?

 梅儿说出口的话语全梗在喉间,她知道意映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身后取出一朵从小花园摘来的紫牡丹,替她佩戴在襟上,把她的面孔映衬得排红起来。

 “奴婢希望格格以后的脸色是自然红润,而不是靠这种外来的花来帮忙。”

 “梅儿,你放心好了,有你这个让意妍训练了足足一个月的丫鬓来照顾我,我是绝对不会挨饿,更不可能著凉的。”

 她承认,以前她经常将挨饿当作是一种赎罪的仪式,希望藉此来恳请老天爷帮忙,让她能享受那种她从来不晓得是何种滋味的天伦之乐,但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渐渐了解自己的希望真的是一种奢求,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她已经下定决心放弃了。

 而且,她现在已经有太后的疼爱了,至少她不再是孤单一人,她该知足了。

 “格格,意妍格格的代你都没忘,那么,你是不是该常常在宫里走动走动,多参加一些庆典活动?你是位格格,又从来没犯过什么错,为什么要像个被打入冷宫的嫔妃一样,你的行动没人能限制…”悔儿兀自叨念著。

 “别说了!”那两个字…“冷宫”狠狠的敲痛了意映的心,她非常痛恨那两个字,她不要再听到那两个字了…

 梅儿置若罔闻,仍迳自说道:“听说皇后娘娘办了个赏花诗的活动,邀请了各个王府中云英未嫁的格格和郡王来参加,格格要不要去?”

 雨荷斋的意映格格也是皇室家族中的一份子,梅儿绝对不容许大家有意抑或无心的忽略这个事实。

 他们雨荷斋上上下下的丫头、小太监们都是支持意映的,因为,意映格格与世无争的子,在这个表面平静无波,暗地却诡谲斗气、相互争窥的皇宫内,更凸显了她的淡泊名利。

 “皇后娘娘没有邀请我。”意映又再度陷入更深层的悲哀之中,她扭绞著巾帕,让自己的思绪如天马行空般的翱翔天际,在她的心底,她有一种自卑的情绪,和一种压抑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纵使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事情本来就该是如此,十多年下来,她就像是个不存在的人被漠视著,她早就能面对这个事实了。可是,为什么这会儿听到梅儿向她报告这个消息时,她的心却又被揪疼了。

 皇后娘娘将她排除在皇室活动的门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不是早就已经释怀了吗?

 “她大概是忙忘了,因为,皇后娘娘对这次的活动相当的郑重其事,连筹备的事宜都亲自监督呢!”梅儿赶紧解释。

 “那这次的活动一定是很受到重视,我还是不要去坏事好了。”有许多地方是她不被允许去的,有许多事情是她不被允许做的,她…已经很有自知之明了。

 “谁敢说格格去会坏事,我梅儿第一个找他拚命!”梅儿卷起袖摆,做出一副找人打架的架式。

 意映让梅儿的动作给逗笑了,几乎要撇去方才沉重的心情。

 梅儿拽住意映的衣袖,左右摇摆的哀求著“格格,你就去参加嘛!全雨荷斋的下人们都相信,整座皇宫里除了翰林院的先生外,没有人的学识能与你匹敌。格格就去谠她们见识一下你的厉害,教她们不敢再瞧不起你,也让奴婢们能在其他宫女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好不好?”

 望着贴身丫窦梅儿心期待的脸庞,意映的心踌躇了,她好想答应梅儿,因为,她明白在雨荷斋的太监、宫女们,在身分相等的同伴面前是抬不起头的,只因他们侍奉的不是最得宠的娘娘或是格格,而是一个在他们心中什么都不求的没用的主子,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不是她不求啊!而是她没有资格要求…

 “格格?”

 “梅儿,对不起…”意映只好狠下心泼她一身冷水。

 梅儿装作没听见“奴婢还听说,最后胜出者的奖品是皇后娘娘由皇上那儿争取来的外邦贡礼,是上好的布料耶!格格,你不是一直想为太后制霞帔吗?”

 “梅儿,原谅我,我真的不能去参加这个活动,我无法让你们在别人面前扬眉吐气,对不起…”意映眨著盈盈泪光的双瞳,知道自己真的很没用。

 见意映哭了,梅儿这才发现自己喻矩,慌张的跪了下来“格格恕罪,奴婢该死,奴婢一定是疯了,才会强迫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

 “不要这样,快起来,你明知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是我不好,我只是自私的顾及自己的感受,却忽略了你们…”意映难过的自责。

 “格格…”梅儿的声音也梗住了。

 天底下哪有这种事,做奴才的要求主子做事,而主子却一点脾气也没有,这频频为自己达不到要求而道歉,她侍奉著这样一个个性温驯的主子,这有什么好抱怨、好不平的?梅儿在心中怪自己。

 别的奴才要承受主子的颐指气使,可在雨荷斋,他们可是主仆不分的啊!

 “梅儿,我答应你以后多吃点,有机会也会多出去走走,可是,这个活动我真的去不得…”

 “格格说怎样就怎样,你是主子啊!可是,梅儿可不可以请格格答应奴婢一件事,下次让奴婢去帮你取布料,好不好?格格好久没做新衣裳了,而且太后的霞陂也需要布料才能动工。”

 “梅儿,谢谢你,你总是为我著想。”

 微风从花园那边吹来,送过几声鸟儿的啁啾声,原本总会袭上意映心头的寂寞感顿时让感动给取代丁。

 她…真的不孤单。

 §§§

 养心殿里里外外,寿幛、寿屏、寿桃、寿礼,堆积如山,仔细听,更可以听到笑语堂。

 整座紫城,今天是宾客穿梭。

 “皇上,臣庆应祝您龙体安康。”

 “臣和硕愿您寿比南山。”

 “皇上,臣奕匡望大清国运昌隆,百姓在您优秀的带领下,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臣等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顿时,养心殿内文武百官异口同声的齐声祝贺,声音响撤云霄。

 “哈哈哈!太好了,众卿真的教朕太高兴了。”乾隆癌瞰著这群对朝廷忠心耿耿的臣子们,持须笑得合不拢嘴,非常快意。

 因为,他的五十大寿,文武百官几乎全都到齐了,每年的今天,众卿相们为他祝寿,也是他犒劳这一年来,有功于朝廷的将才之时。

 不过,今天这事不急,他有更重要的一位宾客要介绍给大家认识。

 “各位卿家,坐在朕右手边首位的这位是大清的贵客,他是来自蒙古国的孛烈王子。”

 乾隆的话才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这个当事人身上时,孛烈未动分亳,目光维持平视。

 瞬间,在场的官宦们都瞠大了眼,纷纷议论著眼前这个器宇轩昂,倨傲不逊的男人,他看来傲慢至极且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乾隆见状,并没有被突然陷入尴尬的气氛所影响,还是愉悦的笑着“孛烈王子奉蒙古王之命,来学习大清文化,他会在京城住上一段日子,朕希望众卿家能尽到地主之谊,不要教朕失望了。”

 他就是欣赏孛烈这一点,不拘泥于三拜九叩的那套礼节,自成一格的飒卓越英姿,颇有北国男子的直气魄。

 好半晌,大家还是不可思议的盯著来自蒙古的孛烈王子,没有人找到自己的声音。

 “放肆!难道这就是我大清的待客之道?”注意到孛烈似笑非笑的扯高嘴角,乾隆不因众臣下的反应而生气了。

 “臣…等遵旨,定不负皇上所托。”庆亲王庆应发觉圣怒,连忙以德高望重之姿,代表众臣承诺回答。

 扫过全场一眼,孛烈终于缓缓的站起身,拿起盛酒的杯盏“孛烈先谢过皇上的款待,并祝您政躬康泰。”

 “好好!说得好,萨哈尔把你教得太好了。”乾隆对孛烈的欣赏可不是一个好字足以形容的。

 他知道这位比自己的任何一位阿哥都年少的蒙古王子非但是个文才,甚至这是个武将。当初若不是他的八女儿意妍格格挑中的额驸人选也是今他非常满意的原撤,他真的不愿痛失和孛烈有更进一步的姻亲关系。

 “皇上一定不知道,父王曾经告诫过我,来到内地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习您的一言九鼎,他说过大清君王向来君无戏言,孛烈想问真的是这样吗?”孛烈面无表情,却一步步的进入问题的核心。

 他不想来参加这种充斥著阿谀奉承的寿宴,不过,父王的心顾他还没完成,即使他心里再如何厌烦这里的生活,他仍必须待下去。

 “当然,这是无庸质疑的,朕向来一言九鼎。”

 “那么,想必是我不了解所谓『君无戏言』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他故意讥讽道。

 “怎么说?”乾隆不解。

 “如果孛烈没记错的话,皇上留经允诺过要将意妍格格许配给我,而倘若我的消息无误,意妍格格此刻应该已是别的男人的专属品了。”

 他嘴角的笑意早已冷却,紧蹙的双眉和阴沉的面容读孛烈看来更加骇人。

 没能将意妍格格娶回蒙古,父王一直以为是他不够积极,老是埋怨他让蒙古国失去一位温柔可人的媳妇。父王当然不知道破坏计画的始作俑者正是和母国谈好要联姻、要和平的大清君王。

 乾隆的表情陡变“这…”最近因为今他快乐的事情太多,他几乎都要忘了这件事。

 当意妍和原撤要成亲时,他曾担心过会引起友国的反弹,以为大清王朝没有诚意谈和平,但之后见孛烈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便宽心下来,没想到他却选在这个当口提起此事。

 “皇上,孛烈只想问我的王子妃在哪里?”孛烈的眼神是惯有的幽冷缥缈,没有一丝感情。

 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了,乾隆却连一个解释也没给他,若不是意妍格格的婚礼办得盛大隆重,也许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最可笑的是,他这个原本应该是新郎倌的男人,居然还受邀参加婚宴,亲眼目睹那个该是自己子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那种感觉真的有够讽刺的。

 他没在事后语出咄咄,是因为他一直在等乾隆诚心的向他解释。他以为乾隆若是在乎两国的和平,应该会亲自给他一个合理的答案,不过,他什么也没等到。

 既然他丝毫不给母国面子,那么,他也毋需在众大臣面前给乾隆台阶下了。

 乾隆没有错过孛烈深邃的眸底中闪烁的怒意,孛烈选在这个时候爆发,向他提出质询,的确教他感到很难堪“孛烈,朕一直没有机会向你解释这个误会。”

 “孛烈在听,希望皇上真的能给我一个好理由,以便让我回禀父王。”

 在众目睽睽之下,孛烈的用词遣字马上引来所有人的气声,大家都惊摄于他说话的口气,有些习惯拍马的臣子,甚至已经蠢蠢动起来,似乎想教训他状似挑衅君王威仪的放肆不羁。

 “朕记得你曾说过萨哈尔喜欢温顺的女孩吧?”乾隆以眼神要文武百官稍安勿躁,因为,这是他与孛烈之间的私事。

 “没错,因为父王已经有五个活泼好动的女儿了。”孛烈没好气的说。

 “当初朕和萨哈尔订下婚的时,并不晓得这一点,意妍格格并不是他喜欢的媳妇类型,她向来调皮捣蛋,那程度也许还胜过贵国的几位公王呢!”

 “那么,是我看错了,皇上该不会是想告诉孛烈,我曾在后花园见到的人不是意妍格格吧?”

 孛烈眯起狭长的眸,心中忍不住愤怒的惊怒,哼!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为了这种事睁眼说瞎话,他不怀疑起父王的眼光了。

 “确实不是,那是朕的六女儿意映,她一向温和有礼,和意妍是截然不同的典型。朕想,你可能是让安总管浓厚的家乡腔调给误导了。”

 不知为何,孛烈发现自己听到这个消息,一颗心居然莫名的松懈了下来,那感觉似乎像是在庆幸。

 “在孛烈晋见皇上时,我并没有听到皇上的解释,之后皇上也未曾做任何说明。”

 回忆一点一滴的呈现在眼前,孛烈突然像是看到了当时乾隆在听到他对意妍格格的描述时,脸上曾闪过的愕然;他更记得乾隆也说过意妍格格“宜静宜动”不是吗?那这四个字代表什么意思?是不是证明乾隆不是现在说谎,就是他当时刻意隐瞒意妍格格并非蒙古国中意的媳妇类型。

 总归一句话,乾隆亵渎了父王的诚心!霍地,一股猛然而来的愤怒攫紧了他的心。

 “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完毕,不过,朕希望你相信,朕绝非出尔反尔的虚伪人士,而大清王朝也有绝对的诚意和蒙古国维持友好的关系。除了意妍之外,朕还有十一个女儿任你挑选,朕担保她们每一个都是温顺的好女孩。”

 乾隆指了左手边的女眷席,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想结束这个话题。今天是他的五十岁寿辰,他不想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解释这件事上头。

 他自认自己的错误并非不能弥补,十一个女儿任孛烈挑选一人,这样的条件已经够优厚了。

 孛烈放眼望去,正前方排排坐的是一个个精心打扮,穿若花枝招展的女人,他一看就倒足了胃口,更遑论是挑选她们其中一人成为他的王子妃。

 他的目光前后梭巡了一次,并没有找到那个排行第六的意映格格,心里又开始质疑乾隆的“任你挑选”只是一句台面话,看来乾隆谤本就是算准了今天的事,故意将那个叫意映的格格区隔起来。

 他是怕他挑上意映格格吗?孛烈在心中暗忖,敢情她是乾隆最疼爱的一位女儿?而他早已认定由她担任和亲的媳妇并不值得,所以,才不让她出席今的寿宴?

 孛烈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哼,意识到乾隆连他的行为也想控制,他的愤怒便再也不能自抑。

 他不会让乾隆如愿的,乾隆愈在乎什么人,他愈要她生不如死,就当作是回报乾隆所带给蒙古国的屈辱吧!

 乾隆浅敛眉心,他觉得孛烈又又冷的眼神,让他的背脊陡地起了一阵悚然。

 他不会知道,他的几句话会酿成后的巨大伤害,伤了最无辜的人!

 §§§

 “太后吉祥。”

 “意映啊!你怎么来了呢?”太后诧异的问。

 “太后不喜欢意映来陪您了吗?”一抹浓浓的愁丝轻漾在意映的脸上,如果后地连慈宁宫也来不得,那该怎么办?

 她已经习惯每天在雨荷斋和慈宁宫两处穿梭,似乎漫漫的时光都可以藉由两处往返的时间消磨不少,教她不再将时间浪费在钻牛角尖、想一些没有答案的事情上面。

 “哀家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今天是你皇阿玛的寿筵,你没去养心殿祝贺,反而跑到慈宁宫来,这真是教哀家太惊讶了。”

 这会儿紫城的女眷,除了她之外,应该悉数全都聚集在养心殿才对,她则是因身体微恙,才没答应皇上的邀请去看表演,可是,意映一切安好,却没有出席,这就教她想不透了。

 这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皇阿玛有那么多的格格陪,不缺意映一人,而且,我想皇阿玛喜欢她们的陪伴更甚于我。”意映喃喃的说道,语气谦卑得几近卑微。

 她又何赏不想去,只是,她不能啊!

 她留经想过,若是她不请而去,会不会只落得尴尬收场,因为,或许在皇阿玛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

 “你怎么这样说话呢?你应该知道皇上不只要其他格格的祝寿,他也要你的啊!”太后诧异的说。

 是吗?意映在心里自问“意映没有好礼可以送给皇阿玛,不过,我的心中时时都在祈求他能长命百岁。”

 “傻孩子,你在心中祝福,他怎么听得见?你应该亲自到场祝贺的。”太后看着眼前幽冷的脸庞,觉得这个孙女独立得教人心疼。

 她长得和死去的宜妃是那么的相似,无论是面貌或神韵,几乎都像是由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颤骨高而不尖,形柔软有致,但个性却也同等的倔强,只要是她心中认定的事情,彷佛就永远不会更改似的。

 宜妃的生命可以说是让自己的倔强给结束掉的,她一点也不希望意映步上她额娘的后尘。

 只是,当年那件事是皇儿心中永远的痛,他早已下令不准再提起,她又怎么能去触碰他的伤口呢?

 很多事情需要时间来印证,她这个第三者是帮不了什么忙的,太后无奈的想。

 “意映希望皇阿玛五十岁的寿宴能够尽兴,因此,在权衡之下,还是决定不要去破坏气氛。”意映相信她的心情太后一定都懂,她要的不多,只要拥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就够了。

 “意映…”

 “太后,我们别说这个了好不好?今天丫鬓都到养心殿去帮忙,就让意映帮您捶背吧!”意映不想再喟叹自己多舛的命运。

 这么多年来,她不也是一个人走过来了?那么多的悲哀伤痛她不也一一承受了?再多这么一个,对她真的是构不了什么伤害。

 享受著她洽到好处的力道,太后闭目养神“幸好还有你来陪哀家,否则,意妍嫁出去,慈宁宫也要失去生气了。”

 “意映学不来意妍的活泼,不能逗太后开心…”她又开始自怨自艾。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个性,你不像意妍那般活环是事实,但意妍也无法像你如此的窝心啊!你和意妍都是哀家的宝贝孙女,以前你不上慈宁宫,哀家的身体又不好,从来不知道皇上这有一个这么乖巧的女儿,要不,哀束早命今你天天来陪哀家这身老骨头了。”

 “太后真爱说笑,您的身体哪里不好了,而且,意映巴不得天天来陪您呢!”

 意映从不嫉妒意妍所受到的龙爱,因为有了意妍的离宫,才让太后注意到自己,给予自己多一点的关怀;更因为意妍的出阁,太后更能适应自己的陪伴了,她真的很感激意妍。

 “唉!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意妍一样出阁,凡是女人都得嫁人的,到时候哀家才真的是没有人陪罗!”太后心有所感的说。

 “不!意映不嫁,意映要永边留在太后的身边陪您.”

 “又在说傻话了,你要永远留在哀家身边,也要看哀家是否能永远长留在这个世间啊!太后可是老了…”太后不感叹起岁月的不饶人。

 “太后…”意映想说话,却让太后一个手势给制止了。

 “意妍嫁了,再来就轮到你了。你这孩子,平常将自己的生活圈定在狭隘的两个地方,对人心的险恶知道的不多,哀家真的很把心你会受到欺负,我会特别要皇上好好为你挑一个合适的对象,能匹配雨荷斋的意映格格的人,当然也得是人中之龙了。”太后早就在心底盘算好了。

 毕竟,她能为孙女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太后,我不要…”意映抗议著,她才不要什么人中之龙,她只想要留在皇宫。

 十七年来,她对皇阿玛的印象仍是模糊的,她想要在往后的日子里,继续偷偷在暗中观看皇阿玛,她不要就这么离开皇宫。

 太后狐疑的扬高双眉“难不成你早有意中人?”

 “意映没有!”斩钉截钻的话语才吐出,意映的脑海中赫然浮现一张冷傲孤绝的脸孔,那张每每当她失意时,总会浮现在她脑海的男面庞。

 她从不否认那个看来既犷又冷漠的男人,确实勾动了她心灵深处的一丝情弦,她不只一次的期待两人能再次会面,但希望总是落空。

 最后,她告诉自己,或许他只是皇阿玛的贵客,到皇宫作客一段时间便回去了,她一直没有追究柢,因为,她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是不会有集的。

 “没有吗?你们这些小女孩的心情可瞒不过哀家的这对眼睛喔!你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说有。”

 “太后!”意映簿道,柔美的脸蛋织著无措与羞赧。

 她愈说,那个男人的身形彷佛愈清晰的立在自己的面前,她觉得脸都红热了起来。

 “好了,这事等改天哀家的精神较好时再来问你,现在扶哀家进内室休息吧!”她会找时间和皇儿讨论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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