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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圈套
 崔认出了余舒,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思及她这两会亲自待在大赌坊坐镇的缘故,归结底还是这位女算子的“功劳”

 乾元大街上有一家聚宝斋,最近在出售一种名为水晶的风水挂件,据说这种罕见的宝石,经过女算子的调养,有了与众不同的奇效,当中就有一种黄颜色的水晶石,贴身佩带,可以予人财运,所以随便一小块,就能卖出上百两银子的高价。

 本来这水晶石的买卖,和他们大赌坊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坏就坏在,有那些心思活泛的买主,买了那黄水晶,扭头就到他们大赌坊来赌易了。

 一下来,十局九中,一连三天,赌走上万两,他们这间大赌坊一个月的营生就亏没了。

 敢这样多来几次,他们就要关门大吉了。

 赌坊的管事战战兢兢地将这件事禀报上去,崔二老爷意识到事态严重,说通了老太爷,于是隔天,崔就被派来镇场子了。

 要说为什么会派了崔过来,这就要提及崔世家的不传之秘——灵言术。

 既然不能将戴着黄水晶的客人赶出去,那就只有遏制那玩意儿起不了作用,别人或许做不到,但能听懂人心的崔却可以。

 就好比这一轮的猜瓮,崔先从装了十二生肖的暗瓮中选出三只,有客人下注,上前来挑选替换,她只需观听人言,便能得知对方想要或是不想要哪一种肖像。

 如果这位客人是戴了黄水晶的。那么她只要保证,在买定离手的时候,台面上的三只暗瓮里,至少有一只里面装着这位客人不想要的肖像。

 你问她身为庄家又不能挪动暗瓮,怎么保证?

 开玩笑,哪一家赌坊里没老千的。

 这十二只暗瓮,都做有记号,这三楼在座的客人里,就有一个是他们赌坊的人手假扮的,开局的时候。看她眼色下注挪动暗瓮就是了。

 崔昨儿起就在了。以此对策,顺顺当当地打发走了两个戴着黄水晶来浑水摸鱼的赌客,叫他们输了个血本无归。

 今天那两个人倒是识相地没有再来,她以为能安生一天呢。谁想余舒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崔目光连闪。心下有了计较。飞快地打量了余舒一眼,就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这个正在下注的女子身上:

 此人看来是那余莲房的同伴,虽然穿着男装。身材颀长,但看她面相就知道是大富大贵之家,人倒是眼生的很,出手这样阔绰,安陵城里几时多了这一号人?

 姜嬅下了注,没急着替换台面上的三只暗瓮,而是一手托着下巴,将长桌上余下的那九只看了一个遍,似乎正在挑选。

 这时候,又有几个赌客离桌上前,站在姜嬅后头等着下注,有多嘴的还出上主意了,指着这个那个说好。

 姜嬅皱皱眉头,一概不理。

 崔见状,笑道:“这位客人挑好了吗?要挪那几只?”

 姜嬅不知崔她说话,手指点着长桌上,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崔两手没动,身后童子立上前来,将姜嬅选中的三个,替换下桌上那三个。

 随后,又有一名赌客上前,挪了一只暗瓮,因为是第四次挪动,所以下注也变成了四两银。

 姜嬅往旁边站了两步,却未离开,而是聚会神地盯着她最开始选的那三个暗瓮。

 …

 盘子里的彩头越添越大,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堆了一只托盘,在场二十来个客人,除了余舒,几乎人人都下了注,少则三五两,多则几十两。

 越到最后,挪动“暗瓮”所需的赌金数额越大,到了最后,挪一次要五十两银的时候,围在长桌前观望的赌客们差不多都回到了座位上,就剩下一个姜嬅。

 她才“啪”地一声,往桌上拍了一张银票,豪道:

 “把这三个,全给我换了。”

 手指点过,若有人留心就会发现,这正是她一开始所选的那三只。

 崔面上不异样,心中却是惊讶极了,只因她用灵言术听辨出,对方所中意的那三只肖像,眼下这台面上,就有两只!

 崔当下就判定,余舒带来的这个同伴,八成身上也有黄水晶类似的挂件。

 来得好!

 崔暗自冷笑。

 “还有人要下注吗?”姜嬅背手环顾四周,大有一种,不管谁再挪动这台上暗瓮一下,她就原样给它挪回去的气势。

 众人面面相觑,心道是来了位豪客,也没那个意思上去对赌,一时安静下来。

 崔看到姜嬅这样大手大脚,眼睛又是一亮:不怕你赌得好,就怕你不好赌!

 余舒一直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心里纳闷:这姜郡主是真有两把刷子呢,还是不把钱放在眼里呢?

 安在客人当中的老千看向崔,眼中问询,然而崔没有多余的眼色给他,执起桌上摇铃,晃了两下。

 “既然无人下注,那就买定离手了。”

 铃声一响,方才下过注的赌客们便原地行动起来,算签的算签,拨盘的拨盘,各施神通,卜那台面上的三只暗瓮里,藏的是哪三只肖像。

 趁这工夫,崔那边也叫童子拿出小秤,当众清点起托盘里的赌金。

 余舒见姜嬅拿了笔,干干脆脆地写了三张字条,进桌上明瓮,然后便坐着喝起茶来,忍不住问道:

 “你有几分成算?”

 姜嬅看上去心情不错,歪头对她道:“我赌,从来只赢不输。若是我输了,就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赌场上有老千。”

 余舒哑然失笑,这叫什么理论,她赢是正当,输了就一定是别人出千吗?

 “你不信?”

 余舒不置可否,只道:“看来你运气很好。”

 她摸了摸衣袖底下多戴的两条黄水晶珠子,心想既然姜嬅如此自信,她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很快的,庄家就算出了这一局的赌金,有一千三百七十八两。多余不计。

 “买定离手。请诸位放好桌上明瓮,如有挪动,视作诈赌,希望各位不要坏了规矩。让在下难做。”

 崔第二次摇了铃铛。警告一声。见赌客们全都收了手,这才从童子手中接过一柄铜锤,说道:

 “这一局彩头余。中一只暗瓮,是赢十三两,中两只暗瓮,是赢一百三十七两,三只全中,则赢庄,除却全场赌金,还有这一整套十二件纯金肖像相赔——第一只,开!”

 话声落,她就一锤敲开了台面上第一只暗瓮,从碎裂的陶片中,出一只两寸高低的金象,童子上前捧了,展示给在座赌客——

 是虎像。

 人声顿时起伏,不乏有那么一两个猜中。

 “第二只,开!”

 是鼠像。

 响起了一片唏嘘声。

 “第三只,开!”

 是猴像。

 有些客人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分明是下了大注,又一个没中。

 “一虎一鼠一猴,请卜中的客人起身示意,待我上前检查明瓮。”

 余舒环眼一瞧,只有三个人起身,看样子只中了一个,再一扭头,就见身边的人站了起来。

 余舒多少还是感到惊讶的,真让她蒙中了。

 于是问道:“猜中了哪个?”

 姜嬅歪着脖子,一手绕着发梢:“你猜呢。”

 余舒摇摇头,她巴不得姜嬅三个全中,好叫崔这个庄家赔钱的。

 不一会儿,崔就检查过那三个客人。都是中了一个瓮,童子端着银盘,当场拨了赌金,连同他们下注的银子,也一并返还,该多少是多少,竟没分毫记错。

 等到崔来到余舒和姜嬅面前,前者先对余舒拱手礼道:

 “余先生今有空赏光。”

 她倒明白,没有道破余舒身份,不然今天这局,可就做不下去了。

 姜嬅因为听说庄家是十二府的世家小姐,见到她对余舒这样客气,就有些奇怪地扫了余舒一眼——

 难道薛大郎认的这个妹妹,不光是个小易师么?

 余舒端坐着没动,受了崔一礼,也没有仇人见面的横眉冷对,只是淡声道:“我陪朋友来玩儿,你忙你的,不必管我。”

 崔识趣地转向姜嬅,笑道:“这位先生好运气,不知中了几个呢?”

 姜嬅把手一摆:“你不会自己看么。”

 崔也不计较她态度不好,拿起桌上明瓮,先后打开了看。

 “恭喜,您中了两个瓮,”崔检查了三张字条,转手从童子那里接过银票同银两,搁在姜嬅桌上:

 “这是您赢的一百三十七两,外加下注一百五十九两。”

 中了两个,也难得了。

 闻讯,在场赌客多是羡慕地望向姜嬅,隔壁那小老头竖了拇指道:

 “小兄弟有一手啊。”

 崔留下赌金,就退到后头去算筹了。

 姜嬅赢了银子,却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余舒问她,她便如此回答:“我还当能全中呢,那一套生肖小金像不错,赢了回去,补给薛大郎做生辰礼物多好。”

 余舒听到这话,难免记起些不快之事,再看姜嬅,突然又不顺眼起来。

 “既然赢了钱,我们走吗?”叫她干看别人赢钱,好没意思。

 “走?”姜嬅勾起嘴角,看着不远处正在收拾的赌桌,眯起眼睛:

 “薛大郎难道没告诉你吗,我进了赌坊,不赢哭了东家,是绝不会走人的。”

 赌堂后面,崔坐着喝了口茶,吩咐立在面前的管事,慢条斯理道:

 “外面找茬的来了,你再去取几套金器,今我要做个套儿,叫她们输得连这道门,都出不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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