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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三人离开料理亭时已经很晚,那天爱没想到尹墨会在店门外等她:她呆愣许久:心头纷,不知所措。

 “你过来。”尹墨命令,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

 那天爱困难的移动脚步,杜拉拉和何驭站在一旁,谁也不好意思管人家的家务事。

 就在她走向他时,天空开始飘起细雨,雨水打在她的头发上,沿着她的面颊滑下。

 她上尹墨深幽的眸。“有事吗?”

 “我明天会让会计在你的银行户头存进三百万。”

 “为什么?”她仰首问道。

 “你不是说打算替你爸妈修坟?”他淡淡的说。

 那天爱愣了一下“你说你要给我三百万替我爸妈修坟?”

 她有片刻的惘,没错,她被胡涂了,尹墨为什么要给她钱?再则她并没对他说过要替父母修坟的话,只不过杜拉拉住院时,她与拉拉闲聊时轻描淡写的提过。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我知道你没什么钱。”他说,淡淡的口气听不出心底真正的情绪。

 “你不必这样的。”

 “你也不必见外,认识你们家人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他很自然的说。

 “可是,你真的不用为我做这些事,我有多少钱就做多少事,我不能用到你的钱。”这一点骨气她还有。

 尹墨纳闷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能用到我的钱?”

 “因为…因为…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因为…因为…你并不爱我。”

 她说得够坦白了吧?

 听到她说他并不爱她的话,他的心有片刻不寻常的跳动,一种陌生的情绪困扰着他,他分析不出为什么,只好暂时将它隐藏在心里。

 “可是…”

 “我知道你会拒绝,可是我还是希望你收下这笔钱,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爸妈,不论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毕竟在法律上他们是我的岳父岳母,再说他们在世时对我还不错。”

 她感激的哭起来,他怎会知道她没什么钱?她的积蓄全给了何,想给父母修坟确实有些困难,只是…用他的钱又是另一回事。

 雨水掺着泪水顺着那天爱的脸颊滑下来,他看见了。“哭什么?”

 “谢谢你。”

 雨越下越大,他走回房车,从后车箱拿出一把伞,替她打上,两人就站在伞的下方,共撑一把伞是两人不曾有过的经验。

 “别哭了,我可没有欺负你,这伞给你。”尹墨将伞递给她。

 那天爱接过,看了他一眼“那你呢?”

 “我还有些事,今晚不回去。”说完,他转身就走。

 杜拉拉跑过来,拉了拉那天爱的手臂“尹墨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要给我三百万替我爸妈修坟。”

 杜拉拉坏坏一笑“是怎样?尹墨转啊?”

 “不知道。一直以来,尹墨对我的事一向不怎么关心,他总觉得自己不是心甘情愿的娶我,可以不必管我娘家的事,这一次他主动要给我三百万让我修父母的坟,我自己也很惊讶。”

 “其实这也没什么,听说他送给鲍安妮更贵重的礼物,所以你不要觉得尹墨给你三百万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还觉得三百万太小儿科呢。”

 虽然杜拉拉这么说,但那天爱心里却是充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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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天爱在料理亭和尹墨巧遇之后,她差不多有两个月没见到尹墨,就好像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各过各的生活,对彼此不闻不问。

 她想见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自己的立场并不适合到处打电话找人,更不可能冒失的去三鼎医院找人,所以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过自己的生活,一如三年来的每一天。

 而他如承诺的汇三百万到她的户头,她从不曾有过这么一大笔现金在户头里,看着存折里的数字,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她?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她看了看硕大的房子,家里有胡嫂整理,她几乎成了废人,要不是她还有个安亲班的工作,她一定会开始怀疑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的父母亲都已不在人世,唯一的亲人尹墨与她又不亲,林林总总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心寒。

 这,冯之建来看她,她沏了茶、了小茶点招待他,突然想起泡茶给尹墨喝的往事,不悲从中来。

 “我一直约你吃饭约不成,你不是太忙就是有约,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冯之建喝着茶,心里五味杂陈。

 “最近安亲班的事情比较多,我和拉拉常常留下来帮班主任的忙。”

 “听说杜拉拉和杨鹏程分手了?”他也是从当事人之一听来的。

 “我也不懂为什么一点小事拉拉就反应这么烈,我劝不动她。”

 冯之建摇头“她就是这种人,一会儿是风一会儿又是雨的,谁受得了?我还想好好的恭喜杨鹏程呢。”

 “拉拉是直肠子,其实她对朋友很好的。”

 “是吗?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到处说我公司的坏话?”

 “拉拉说她没做那种事,她说她不过是退了几件小货,而且退货是因为不适用,不是因为你公司的产品不好。”

 “什么退了几件小货!产品的体积是很小没错,你说钻戒会有多大?杜拉拉到处放话说我公司的东西就算打了七折还是不值那个钱,她退货不要紧,公司的货本来就可以退,在十四天的满意保证期退货,我一定会原价退给她,只是她不要到处放话嘛,还利用电子邮件把这件事得像滚雪球一样大,她对朋友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所以我才说你要小心她,不要被她害了。”冯之建想来还是一肚子气。

 “怎么你说的人和我认识的拉拉似乎不同人?”那天爱帮她澄清“拉拉是容易意气用事没错,但她不会陷害朋友,你想会不会是有人利用拉拉的名号在外面骗人?”

 冯之建挥挥手,一脸不悦“我不想谈杜拉拉的事了,说说你和尹墨的事吧。”

 “我和尹墨没什么可说的。”她喝了一口茶。

 家里一向清寂,客人来访的次数并不多,因为男主人长年不在家,就算有人要来访,也找不出理由。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离婚?”他问得劲爆。

 “我们没打算要离婚啊。”她一贯的回答。

 冯之建出吃惊的表情“可是我看杂志写着尹墨已经跟鲍安妮求婚了。”

 她拧了下眉心,原来他没头没尾的问她何时离婚是因为他看了杂志上写的事。

 也许全世界都知道她的丈夫要跟她离婚,而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现在的她已养成不看八卦杂志的习惯,只是不看并不代表不会知道,总会有人告诉她,就像现在,冯之建还是带来她不想听的消息,她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可能。

 为了证实他说的事有凭有据,他拿出他带来的杂志,封面上斗大的字写的就是尹墨的消息。

 她迟疑着要不要翻开内页,冯之建俐落的替她完成她排斥的工作。

 书写的内容非常丰富,一贯的偷拍风格,大量的照片佐以文字说明,去过哪里吃饭,到过哪里喝茶,进过什么高级别墅,记载得一清二楚。

 她看着照片上的人物,多半是尹墨和鲍安妮的侧面,有清晰的,也有模糊的,每一张都是两人相处愉快的画面。

 她的心顿时碎成一片片,不过她表现得很冷静。

 你不能哭啊,你不能在冯之建面前哭,绝不能。

 “你看尹墨是怎么对不起你的,里头写的绝不是空来风,世上哪来那么多空来风的事:喏,你也看到鲍安妮向密友透的消息,不可能全是假的,她说她今年底就要结婚,因为尹墨决定和他的子离婚。”

 “这个消息不是已经传很久了?拉拉不只一次告诉过我。”

 “所以你不想理会这些传言对不对?”

 “我等尹墨亲口对我说。”

 冯之建摇摇头,叹息了声“你一直在自欺欺人,尹墨根本不可能爱你,你不断的原谅他,他却不断的伤害你,为什么你要这样苦等一个只会伤害你的人?”

 “尹墨不爱我不是他的错,我早就知道他不爱我,他没骗过我,是我自己要等他,是我心甘情愿这么做。”她困难的说出一辈子都不想承认的话。

 冯之建突然握住那天爱的手,用带着浓浓情怀的温柔声调说:“跟我走,让我爱你,让我照顾你,我比尹墨那混蛋有情有义。”

 她倏地出手“不,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你要等他等多少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她站起身背对他,回避他的咄咄人。

 她走进客厅,他跟随在后“天爱,你醒醒吧,尹墨不会珍惜你,可是我会好好待你,我会给你幸福;虽然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不曾上过报纸头条,不过我的购物频道一直经营得不错,你跟着我不需要外出工作,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只要你快乐,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天爱,嫁给我,让我照顾你。”

 她咬了咬下,整理纷的情绪,几度要掉下的泪终究被他的一番话给出来。

 那天爱伏在他的怀里哽咽的哭泣,再也说不出话。

 如果尹墨可以对她说一句这样多情的话,她也不会如此心伤。

 可是尹墨不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他说的几乎全是否定她这个人的话,她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又一次又一次的自我疗伤。

 两人沉沦在自己的情绪里不可自拔,都没有听到锁匙开锁的声音,直到大门被突然打开。

 “那天爱,你在做什么?”尹墨皱着眉头,愤怒的瞪大眼。

 被吓到的两人急速分开。

 那天爱想都没想过会让尹墨看见这一幕,他会怎么看她?会不会以为她三年来背着他做的都是这些事?会不会以为她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可…他呢?他不也一直对她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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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坐在起居室里,相对无言。

 尹墨喝了一口伏特加,口气冰冷“说吧。”

 那天爱显得窘困不安,古龙水的馨香飘进她的鼻息里,散发着让人晕眩的男魅力。

 她勉强地定住心神“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语气与神情同样冰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果不是心中有话,我想你不会哭倒在冯之建的怀里,说吧。”

 那天爱的身子颤了下,她从没看过他用这么锐利的目光看她,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被他的锐眼给吓到。

 “我后悔了。”她说,带着微抖的嗓音。

 “什么?”他没意会过来。

 “那你问我是不是后悔嫁给你,当时我说不出答案,现在我要告诉你,没错,我后悔了,我后悔嫁给你了。”

 尹墨凝望着她,眸光掩上一抹深思。

 “说下去。”

 “我太天真了,以为自己的等待可以感动你,可是我发现我错了,你不是一个可以被感动的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一丝模糊地带,这三年来,你对我便是如此;我累了,真的累了,累得几乎要活不下去…所以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她眼眶不泛着红影,水雾遮蔽眸底,令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沉默半晌,尹墨忽然摇了摇头,咧嘴一笑“不过三年,你就没耐心了?人家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你…遗可以再等我十五年啊,也许那个时候我就被你感动了。”

 “你好残忍。”她说不出其他的话。

 他还是一径的讪笑,连笑容都不正经。

 “是你一心一意要嫁给我,我没你啊;你现在觉得不好玩,反而回过头怪我无情?”

 “为了修正这个错误,我决定离婚。”

 尹墨随即饮住笑,挑了挑浓眉,他不是铁石心肠,她的话让他动容。

 “你相信八卦杂志上写的东西?你认为我要跟你离婚,所以先下手为强?”

 “不是的,不是因为杂志上写的东西,是我自己要离婚的。”

 “可是我不想离婚耶,怎么办?”他目光清冷的说。

 她不解“为什么不肯跟我离婚?鲍小姐正等着你给她一个位置。”

 “她已经有位置了,她的位置就是我的伴,再奢求就没有了。”

 那天爱愣了好一会儿,站起身,万分纳闷的说:“你一直说是我着你不放,所以才不能开心地过生活,现在我不想再着你,你为什么…”

 尹墨打断她的话,漾起诡谲的笑容“不明白是吗?理由很简单,因为在这个婚姻里我才是发号施令的人,只有我可以提出离婚,你不可以,那天爱…你不可以,因为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她躺回椅背,吁出一口气“你好自私。”

 他冷哼一声“我自私吗?我若自私就不会当我的子红杏出墙、给我戴了绿帽时,还能忍住气坐在这里谈笑风生的说大道理。”

 “我没有红杏出墙,我不会做那种事,也没必要做那种事,你不会不知道我对爱情是有洁癖的,我和之建学长只是…只是…普通朋友,”她反驳他的指控,

 “只是朋友吗?可是我听到的却是他跟你求婚的誓言,一个普通朋友会这样唐突吗?我看你们的关系不只是这样吧?你可以说实话,我不会怪你。我们当初说好的,各过各的生活,你不干涉我,我也会不干涉你,只是,你不可以欺骗我,我最痛恨人家欺骗我。”

 她不明白尹墨的心思,纷的脑子有自己无法确切描写的感受,三年来的生活,点点滴滴在她的心头拼凑出一幅怪异的图画。

 “我要离婚。”那天爱十分坚持。

 “你想都别想,我说过,离婚只能由我提出,现阶段我不打算离婚,你还是死心吧,如果冯之建真的爱你,不会介意再多等几年。”

 那天爱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努力将泪回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够了,我不想谈了,我要休息了,不管你怎样求我,我都不会答应你的离婚要求,那天爱,不要企图挑战我,永远不要试着挑战我,还有,我发现离婚是一个污点,所以我不可能同意离婚,你明白吗?”说完话,他站起身,将杯里的黄汤一饮而下。

 她有些匪夷所思,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明明不想要这个婚姻,现在我愿意还你自由,你又何必刁难我?”

 “是谁刁难谁?你先困住我三年,现在换我困住你三年,很公平啊,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可是我现在不想要这种有名无实的婚姻了,尹墨,算我错了,我犯了一个天真的错误,这是天底下每一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误,我求你高抬贵手吧。”

 “没什么好商量,你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我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放手,那不是太便宜冯之建了?”

 “为什么又扯上冯之建?”

 “不是我要扯上他,是你不该躺在他怀里,我不能忍受你让我戴绿帽。”

 “尹墨…”

 “因为我不想让他太好过,更不想让你好过。”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态,之前一心一意要摆的人,现下却变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肋。

 可,她真的只是肋吗?

 “只因为我碍了你三年,所以现在你也要如法炮制?”她只觉得荒谬。

 “是的,你有意见吗?”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快撑不下去了,你忍心看我痛苦吗?我说过我以前做错了,所以现在我要拨反正。”

 “我管你要拨反正还是要拨正反,反正我绝不会放手,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我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

 “就为了要报复我?”她傻眼。

 “是的,因为你扰了我的人生,所以我也要扰你的人生,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快快活活得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尹墨没有那个雅量。”莫名的妒意让他口不择言的说话。

 “这是什么谬论?”

 “总之,我说了算。”

 她呆立半晌,说不出话。

 他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那天爱望着他走进书房的背影,觉得好烦、好累…也好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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