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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啦啦啦,她又变成穷光蛋。

 梆依依大唱着“穷光蛋之歌”在上海最热闹的街道晃呀晃,表面看起来很惬意,其实很可怜,因为她身上没有半钱。

 她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完全听不到任何铜板互相碰撞的声音。她再捏捏瘦得像皮包骨的小钱包,还是挤不出半张钞票。

 她好穷,非常穷,而且这穷还不是她自己造成的,是因为遇见了不讲理的土匪才被洗劫一空,她真的好可怜,呜…她的三元两钱。

 梆依依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要追讨三元两钱,敢情是因为她实在太穷了,所以才会一直念念不忘。

 她像游魂似地在大街上漫步,反正她迟早会饿死,就让她饿死在街头闹新闻算了,如此一来,她的未婚夫才会感到愧疚,才会还她三元两钱。

 梆依依哀怨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人行道两侧的美丽橱窗而变好,反而更加沮丧。

 她漫无目的晃啊晃的,目光不期然被路边其中一个玻璃橱窗吸引,眼睛眨也不眨。

 这不是…教人怎么画月份牌的书吗?

 梆依依兴奋得不得了“唰”地一声跑过去,整张小脸几乎都快贴在玻璃橱窗上。

 像这类月份牌绘画技巧,常都被视为一种商业秘密,没有多少人愿意传授,这个好心人居然毫无保留全部说出来,并且还出书!

 梆依依二话不说,马上就冲进书店,抓住老板劈头就问。

 “老板,那本书要多少钱?”葛依依指着橱窗里陈列的样品书,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哪本书?”老板一头雾水。

 “教人画月份牌的那本。”

 “哦,那本书啊!”老板恍然大悟,走到橱窗把那一本书取下,摆到葛依依的面前。

 “你是第一个询问这本书的人,真有眼光呢!”

 “要多少钱?”她感谢他的赞美,不过她更急于知道它的价钱。

 “这本书要卖十元。”老板回道。

 “十元?!”葛依依听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那都可以买一张跑马厅的香槟彩票了。

 “我知道这价钱是订得有点贵,不过你看它书这么厚,里面又有不少彩印刷,纸张又用得特别好,外头还是硬皮,很有价值。”一分钱一分货,好书当然也得要有个好价钱,才能相得益彰。

 是是是,她当然知道一分钱一分货,问题是她现在连一分钱都没有,哪还能买货?

 “不能算便宜一点吗?”葛依依苦苦哀求,她真的很想要这本书。

 “本店不二价。”小小店面,若是每个客人都要求折扣,哪还开得下去?

 “谢谢你,老板,我心里有底了。”她沮丧地跟老板道谢,临走前还特别瞄了那本书一眼,她那么爱它,却不能拥有它,真的好痛苦。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这本书,我可以给你一点折扣,就收你九大洋好了。”老板也是个爱书之人,尤其葛依依又长得灵巧清秀,教人很难抗拒她的请求。

 “九大洋?”她听见有折扣立即回头,高兴得跟什么一样。

 “是的,小姐。”老板点头。“这已经是小店能给的最大折扣,你就别再同我讲价了。”

 “我知道。”她笑得有如花。“我不会再同您出价,我现在马上就拿钱给你…”对哦,她忘了她的钱包里面现在根本没有半钱,还钱呢!

 “不好意思,老板,我忘了带钱。”只是她实在没脸说出实情,只得采取拖延战术。

 “你要不要先回去拿钱,我暂时先帮你把这本书保留起来?”老板很好心地要帮她留书,只见她为难地笑笑。

 “呃,好,那麻烦你了。”葛依依拒绝不了对方的好意,只得先答应。

 “你准备什么时候过来拿书?”老板又问,只见葛依依支支吾吾地回道。

 “明、明天吧!”如果她能筹得出钱来的话…

 “不能更早一些吗?”都打了折扣给她,还帮她留书,时间若拖得太久的话,就不划算了。

 “那、那晚上可以吗…”

 “小店七点就打烊了”

 “下午?”

 “好。”

 成

 两人说好下午四点,一手钱,一手货。只是葛依依一走出书店的大门马上就后悔了,她哪来的钱?

 想起昨天口袋里还是银元,葛依依就十分后悔,她不该去看回力球的。不过话说回来,是尔宣自己叫她尽可能拖延,她才真的拖了一下下,钱就全部被没收,一点都不公平。

 梆依依把一切罪过都推给傅尔宣,骂他土匪没良心,不还给她三元两钱。但即使他肯归还她三元两钱,还是不够,那本书要九大洋,足足是三倍。

 …啊,烦死了!早知道她就多看几场球赛,多赢一点钱,现在就不必伤脑筋了。

 梆依依的逻辑观念向来大有问题,就算她赢再多的钱,还是一样会被没收,结果只是更感慨而已。

 下午四点…她要去哪里找钱?除非是抢银行…咦?有了!

 梆依依的鬼点子特别多,这会儿她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奇怪的点子,两手一拍,便兴冲冲地跑回家去了。

 她想到的点子很简单,那就是卖东西。

 只是这回她不卖洋行里面的商品,改卖自己的,她要把傅尔宣送给她的一些别针啦!耳环啦!通通卖掉筹书款。

 梆依依着实走了不少路,才回到洋楼收拾细软,大包小包的扛到门口。

 “依依,你要上哪儿去?”姆妈在门前把她拦下,以为她要离家出走。

 “孙妈,您来得正好,借我一块钱,我要坐车。”葛依依伸长了手跟姆妈要钱,姆妈一脸为难。

 “少爷代过我,不准再借钱给你…”“没问题的,孙妈,我下午就能还你。”葛依依信心的保证她不会跑掉,姆妈好奇地看她手中的包袱一眼,只要不是离家出走,她就放心了。

 “好吧!”姆妈拿出一元银元,放进葛依依的手心里。“尽可能早点回来,老爷子目前不在,你可以放心。”不必再躲他。

 “他去哪里?”葛依依十分好奇傅老爷子的行踪,问题是姆妈也不知道。

 “不晓得,昭福没说,我也不好问。”昭福就是那神气巴拉的总管,他还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到处指使人。

 “算了,我对他没兴趣。”还是赶紧做正事比较要紧。

 “我先走了,等我办完事,马上就回来。”说完,她便有如一阵风的跑掉了,姆妈只能叹息。

 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急惊风似的。

 姆妈叹口气,又回到厨房继续做她的事。

 大家都有事做,葛依依当然也有,她要去摆摊。

 她老早就选定了摆摊的地点,就在礼查饭店的附近。礼查饭店是中国最早的外资饭店,好多名人都曾住饼那里,上海一些名媛淑女或是商贾仕绅都喜欢到那边喝下午茶或是吃中饭,是上海非常着名的饭店。

 有名,就代表人多。

 包何况外滩原本就人来人往,若是在这儿摆摊,包准能引起不少人注意,说不定一下子就卖光了。

 梆依依打定主意,趁着红头阿三还没注意到她以前,就把东西卖掉,然后收拾包袱走人。

 她先在饭店下方的人行道上,找到一小块空地。接着放下手中的包袱,将它们打开。当然她也没忘记铺放几条深丝绒围巾当做衬底,以衬托出饰品的光泽,吸引行人的目光。

 一切就绪以后,她开始叫卖,把她当在玻璃电台推销商品的功夫全拿出来,很快就吸引了一批好奇的人群,纷纷围过去一探究竟…

 就在此时,傅老爷子和傅尔宣正在礼查饭店里面的餐厅吃午饭。

 只见父子两人同时铁青着一张睑,像仇人一样地对看,傅尔宣完全不明白吃这顿饭有什么意义。

 “我绝不允许你娶那个女孩进门,听见了没有?”对傅老爷子来说,这顿饭的意义就在于阻止儿子做傻事,自寻死路。

 “听见了。”傅尔宣冷冷回道。“但我也说过,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决定,你没有权利手。”

 “那个女孩不适合你。”傅老爷子的脸颊微微动,极力忍住不发脾气。

 “适不适合不是由你判定,还有,她叫依依,你不要老是动不动就用“那个女孩”称呼她,我会生气。”他之所以答应和他吃午饭,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他的父亲,再过分他就不客气了。

 “生不生气我都要说实话,她不适合你。”傅老爷子才不怕儿子发脾气,他还巴不得他对他大吼大叫,别老是忍着。

 “不跟你说了。”傅尔宣丢下餐巾,就要结帐付钱,傅老爷子的希望完全落空。

 “尔宣…”

 “少爷!”

 暗老爷子和总管的声音在同一个时间响起,瞬间只瞧见身材发胖的总管,气吁吁地从餐厅那头跑过来,边跑边喊。

 “发生了什么事儿了,怎么如此慌张?”没个总管样儿。

 暗老爷子很不高兴。

 “对不起,老爷子。”总管呼呼。“实在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诡异了,小的不得不加紧脚步,跟少爷报告这件事儿。”

 “怎么了?”傅尔宣问总管。

 “我看见…葛小姐在卖珠宝。”

 “卖珠宝?”这是怎么回事?

 “是的,少爷。”总管用力点头。“半个钟头前,我听从老爷子的指示,回家拿老爷子的金表,在回程途中,就瞧见葛小姐在地上摆了个摊子,当场叫卖起珠宝来。”

 “什么?!”傅老爷子闻言跳脚。“她居然把珠宝当成青菜叫卖?不可原谅!”

 “我猜,她可能不知道那些珠宝的价值,才会拿出来叫卖。”总管为难地看着傅尔宣,十分同情他。

 “她在哪里卖这些东西?”傅尔宣头很痛,她又惹祸了。

 “就在隔壁。”够离谱了吧?“葛小姐将摊子设在饭店下方的人行道上,这附近有很多红头阿三,我怕她待久了会吃亏。”

 所谓红头阿三,即是指那些头上包着红头巾的印度籍巡捕,工部局雇用他们来维持公共租界的秩序,却时常和租界内的华人居民起冲突,上海人都很讨厌他们。

 “我马上过去。”傅尔宣匆匆拿起西装外套,便冲出饭店阻止葛依依做傻事,钱都没付。

 “昭福,把帐单拿着,咱们去付帐。”傅老爷子得意洋洋地摆派头,要总管多给一点小费。

 他就说嘛!那个女孩一点都不适合他,既没礼貌又没教养,还特别会捅楼子,这次可就出差错了吧?呵呵,尔宣铁定饶不了她。

 暗老爷子的心情很好,认定傅尔宣必然和葛依依解除婚约,也就乐得做善人,

 镑给每个仆欧一块大洋,

 正当傅老爷子快乐地在饭店当散财童子之际,傅尔宣却没他父亲好运,还得代替葛依依跟红头阿三;即印度巡捕周旋,她被逮到了。

 梆依依很惊讶他居然会突然出现,问他为什么?他只冷冷回了一句,他和他父亲恰巧在这附近吃饭,便要她闭嘴,让他专心应付印度巡捕。

 “她不能在这里卖东西。”印度巡捕讲着一口别扭的中文,跟傅尔宣解释他为什么取缔葛依依的原因,毕竟五龙在上海的名气太大了,连巡捕房都得卖他们面子。

 “我知道,我会要她马上收起来。”傅尔宣向印度巡捕保证,她一定会走,听得葛依依很不服气。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卖东西?这里是公共区域!”葛依依不识时务也就罢了,还来绑白布条抗议那一套,看得傅尔宣更加头痛。

 “别理她,我负责将她带走。”傅尔宣深深明白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葛依依老早被训斥,说不定还会进巡捕房。

 “OK。”印度巡捕显然也懒得跟葛依依对垒,把责任全丢给傅尔宣以后,便拍拍股走人。

 “真是不讲理的红头阿三,难怪这么惹人厌。”葛依依完全不知道反省,自己做错了,还卯起来指责别人不是,气煞傅尔宣。

 “你未经许可,跑到人家店门口摆摊,还敢这么嚣张?”傅尔宣决定好好教训一下葛依依,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看她还敢不敢这般不知死活?

 “我…我找不到更好的地点可以卖嘛!”她一脸委屈。“家里附近的人太少了,又怕被孙妈发现,所以…”

 “所以你就跑这里来卖?”傅尔宣无奈地接口,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老是出状况。

 “对啊!这里的人真的好多哦,好多人来看货。”只要东西好,就算摆在地上也有人要,不必非得放在店面。,

 “哦,那你卖出去了吗?”他大约清点了一下首饰的数量,大部分的首饰都还在,损失不大。

 “没有。”葛依依气的说。“我才刚要卖一对珍珠耳环,红头阿三就来赶人了…你看,耳环还在我手里。”

 换言之,他一钱都没有损失,真是老天保佑。

 “那对珍珠耳环你开价多少?”他用下巴点点她手上的耳环。

 “十元,”她得意洋洋的回答。“因为我知道对方一定会杀价,所以故意提高了两倍价钱,结果五元成,”很了不起吧?

 “…你知不知道,当初我买那对珍珠耳环的时候,花了多少钱?”是很了不起,白痴到了不起。

 “不知道。”葛依依摇头。

 “一百二十五元,还是打折后的价钱。”他花了一般办事员两个月的薪水,帮她购买一对珍珠耳环,结果她居然打算只以不到零点五折的价钱卖出,真个是…

 “啊?”葛依依闻言大惊。“这对耳环居然要一百二十五元?!”抢劫啊!

 “不然你以为它值多少?”傅尔宣既好笑又好气地问葛依依,她一脸惊慌。

 “我以为它顶多只值十元。”一张香槟彩票的钱…

 “错,它是由顶级南洋珠制成,原价要两百元,只是对方和我素有情,才卖我这么便宜。”那还是因为珠子小,若是再大颗一点,一对耳环少说也要一、两千块,她居然这么不识货。

 “呃,那这些…”她看着地上那些光彩夺目的首饰,不敢想像它们的价值。

 “没错,一样昂贵。”终于知道死活了。

 想到自己居然把黄金错当粪土,葛依依赶紧蹲下身,把所有首饰都扫进包袱里面,用力的打上好几个结,慌乱的动作,看得傅尔宣不发笑。

 “你到底为什么要跑出来卖东西?”他原本想好好教训她,经她这么一闹,气

 也没了,还谈什么教训?

 “因为…因为我想筹钱买书…”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觉得自己好蠢。

 “什么,买书?”傅尔宣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整个人都愣住。

 “是啊。”她抬起头来拼命解释。“今天早上,我在书店的玻璃橱窗里面看见了一本专门教人如何画月份牌的书,书里面的内容很精彩,可是老板开口要九元,我没钱买,又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只得跟他约好下午四点去拿书,但我实在没有钱,所以才想到这个主意。”呼呼,说得好累。

 “你不会开口跟我要钱?”他也听得很累,同时也很心疼,是他她做出这种荒谬的举动,他才是始作俑者。

 “你说不给我钱了,还把我的钱全部没收…”她噘高嘴,眼泪在眼眶打转,看得他更心疼。

 “是我的错。”他将她拥入怀里,轻抚她的背柔声安慰她。“我不该为了一点小事就发火,对不起。”

 “没关系,只要你恢复给我零用钱就好了,我想买那本书。”她相当懂得趁火打劫,趁着他心怀愧疚的时候狠狠敲他一笔。

 暗尔宣的身体当场变得僵直,而后重重地叹气。

 当天下午,傅尔宣就派人去把书店里所有关于绘画技法的书籍都买回来,其中当然也包含了那本教人怎么画月份牌的装书。

 *******

 真是太奇怪了。

 暗老爷子用锐利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正窝在沙发上看书的葛依依,怎么看怎么奇怪。

 按理说她做了这么多荒唐事,尔宣会生气。可是尔宣非但没有生气,两个人的感情反而越来越好,莫非她有什么操纵男人的秘诀不成?

 暗老爷子百思莫解,搞不懂葛依依有哪一点吸引傅尔宣,乾脆大声明讲。

 “我真想不透尔宣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人长得马马虎虎,脾气又倔,动不动就往外跑,又专门喜欢做一些蠢事,十足就是个惹祸。”

 梆依依的缺点,全教傅老爷子给讲光了。只见葛依依用力合上那本教人如何画月份牌的装书,猛然站起来,目光坚定的朝傅老爷子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眼神凶巴巴,该不会是想杀他吧?

 梆依依不答话,坚毅的小脸蛋朝着傅老爷子越越低,害得他的背也不得不往后弯,对他的骨骼是—大考验。

 “你当我的模特儿好吗?”她出人意表地提出要求。“我想以你为主角,画一系列男士用品月份牌。”

 她想过了,与其只是一直看书,不如实际运用书中所教的技法,好好画他几张月份牌,才晓得书上说的管不管用。

 “你、你要画我?”傅老爷子颇感惊讶,很少有人会找老头子当月份牌主角,她倒是特例。

 “没错。”葛依依点头。“我连续观察你好几天,发现你的五官立体,轮廓深刻,是作画的好材料。”

 “这个嘛,咳咳!”被她这么一赞美,傅老爷子反倒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可是据我所知,市面上很少有以老人为主题的月份牌…”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要尝试。”葛依依说。“谁说月份牌的主角一定得是年轻的美女?有些人老了以后还是很漂亮啊,我要为这些老人争一口气。”

 梆依依一向就很有正义感,只是这回抗议的场子,从拒用货搬到了月份脾,但基本的价值观还是没变…绝对捍卫公平正义。

 “你说得没错,像我虽老了,但依然英俊拔,许多人都羡慕我的外表,问我如何保持得这么好。”说起这事儿,傅老爷子亦有同样感慨,谁说人老了就不中用?他可中用得很,每天生龙活虎。

 “是啊是啊,你真的保持得很好,看起来就跟尔宣一样年轻。”为了拐骗傅老爷子当模特儿,葛依依拼了,什么违心之论都能说出口。

 “这当然。”不是他自夸,他可是个时髦的老人,举凡年轻人用的手帕,乃至于的古龙水,他样样不缺。

 “这么说,你愿意当我的模特儿了?”葛依依高兴极了,她终于找到一个自愿的模特儿。

 “我可没答应…”

 “拜托。”

 在葛依依晶灿大眼的请托下,傅老爷子竟不知不觉地点头。

 “好吧!”反正也无聊…

 “谢谢你!”反之,葛依依却是热情的抱住他,一直跟他道谢。

 暗老爷子直觉地想把她推开,眼眶却在她热情的拥抱下,浮现出热气。

 他已经有多久未曾如此拥抱一个晚辈了?他都不记得了。过去那段幸福时光,已经距离他好远好远,远到他以为自己从来不曾拥有,直到此刻。

 暗老爷子没想到,他睽违已久的感动与感慨,竟是被葛依依发出来的,瞬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感到一股温暖。

 “我现在马上去准备画具,你请等一下,不要跑哦!”葛依依决定打铁趁热,先展现出气势来,免得傅老爷子改变心意。

 看着她活泼充朝气的背影,傅老爷子的口突然涌上一股暖意,慢慢能够体会傅尔宣为什么喜欢她。

 她或许鬼灵怪,或许忒会闯祸,但她活泼乐观,开朗有如阳光,无论是多阴暗的心灵,都会被她照亮。

 “准备好了!”葛依依扛着画架以及一堆绘画工具走进客厅,傅老爷子这才发现,原来画一张图这么不容易,全部都是行头。

 梆依依将画架摆好,再把纸张夹到画板上,拿起铅笔准备画草稿。

 “爸爸,请你坐在角落那张单人沙发上,我要开始画你了。”

 她很自然地代傅老爷子,傅老爷子听见她的称呼愣了一下,不怎么肯定自己的确听见那两个宇。

 “你叫我爸爸?”不是臭老头,也不是喂,而是爸爸。

 “啊,我这么叫了吗?”葛依依显然也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称呼,跟他一样惊讶。

 “对,你叫我爸爸。”

 “是吗?”她耸肩。“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好奇怪的,你本来就是我的爸爸。”只是他自己不承认而已。

 没错,刚开始的时候他不接受,认为她没有资格,现在却觉得有她这个儿媳妇也不错。

 一个温暖的拥抱,足以改变一切。

 梆依依藉由这个温暖的拥抱,表达她的感谢之意,也融化了傅老爷子原本顽固的心,使他不再那么僵硬。

 “我要开始画喽!”葛依依一个令下,傅老爷子连忙正襟危坐,动也不动。

 梆依依笑笑地跑到他身边,帮他调整坐姿,并请他放松下来。专业的表现,让傅老爷子不竖起大拇指,但同时也担心她到底会不会画。

 “你真的行吗?”可不要只是摆着好看。

 “放心。”她跟他挂保证。“不要瞧不起我,我可是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呃,其实是最后一名…

 “那我就放心了。”傅老子爷不知道内幕,一听见她是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毕业的学生,便喜孜孜的随便她画。

 而葛依依也扬弃了那些奇怪的画法,改走平实路线,三十分钟过去,就听见她大声说:“画好了。”

 暗老爷子连忙跑过去,看她把他画成什么德行。

 “画得真不错。”傅老爷子显然很满意葛依依帮他作的画,一直点头称许。

 “真的吗?”她好高兴,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听见人夸她了。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贝勒爷,不会骗人。”傅老爷子的诚信不容质疑,只见葛依依连忙低头假装惶恐地回道。

 “是,贝勒爷!”

 然后两人同时仰头大笑,再低头一起看画。

 “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傅尔宣担心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会打架,早早就从公司回来坐镇监督,没想到竟然看见这画面。

 “不告诉你,这是我和爸爸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不能知道。”她眼神柔和地看着傅老爷子,传递温暖的讯息。傅老爷子也回看她,所有的成见和误解,转眼间烟消云散。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事情,还是这又是秘密?”傅尔宣虽然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很高兴事情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那代表和解有望。

 梆依依“嘿嘿嘿”地装神秘,傅尔宣马上知道,他再怎么问都不会有答案,乾脆上楼。

 那天晚上,当他们独处时,傅尔宣忍不住苞葛依依讨教了如何收服他老爸的方法,只见葛依依咧嘴一笑。

 “也没什么,我只是用我拙劣的绘画技巧,让他心服口服而已。”够厉害了吧!

 “你找我老爸当模特儿?”和葛依依混久了,傅尔宣的修养好像稍微有退步,得小心了。

 “没、错!”她拽个二五八万。

 “我老爸一定是鼓足了今生最大的勇气,才敢让你作画。”想起当那青一块紫一块,他就心有余悸,发誓绝不再当她的模特儿。

 “你讨打!”葛依依举起小手捶傅尔宣,被他笑地拉倒在上,热烈的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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