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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茶思
 乔不遗其实不喜欢喝茶,也许是因为自小生活在荷谷,他更喜欢喝荷月湖甘甜的湖水,烧开后的湖水总是带着一股荷花特有的清香,萦绕于舌上间,只抿一小口,都叫人心旷神怡。

 小小啜了一口茶杯中的铁观音,他不想要皱眉。他不由想起阮叶曾经说过的话:“喜欢喝茶的人都有毛病,花大把的钱去买苦吃。要是我,才不会拿一百两白银去买什么铁观音,直接花十个铜板买一包红糖,回来冲糖茶喝。”

 想到这里,乔不遗不由微笑,向站在不远处的阮叶看了过去,后者果然不出他所料地没什么好气地回瞪自己。

 是什么时候起,她就这么喜欢瞪他了?也许年代太久远了,他都要记不起来了。

 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总是微笑着站在她的身旁,或是当她跟阿旭爬上树时,口衔一片树叶,卧倒于葱翠的草地上,眼睛微眯,抬头看向那两个总是吵架的家伙,心情便会从所未有的平静。

 谁也不知道,他是多么介意被亲生父母抛弃这件事情。虽然有了义母,有了妹妹,还有一个亲如兄弟的好朋友,他还是介意。

 只是,笑容是最好的面具,淡然是最的谎言,渐渐地,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不是那么介怀了。

 其实,大概还是因为有她吧。.她总是会频繁地发生状况,没有麻烦她都会创建条件来自找麻烦,而阿旭显然总是属于落井下石瞧笑话的那一方,而自己却是很劳苦命地给她收尾善后的。

 他本来是没有名字的,阿布的起源,是剪刀石头布的游戏。

 连荷谷的蚂蚁都知道,阮叶是个不会按常理出牌的丫头。但是,只要是熟悉她地人。摸清了她的那一套七八糟,看似诡异的行事套路,她心里想的,马上要做的,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她不经意时的一些小动作,把她心里想的事情,给了个干干净净。

 她就是一张白纸。

 只是。这张白纸太过一尘不染,让人不知道要怎么落笔。

 其实,自己那时常常赢她,也常常赢阿旭,说到底。靠地不过是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毕竟,那两人都是很单纯的家伙。

 只是,要是三人一起,为了决定某事而又开始石头剪刀布时,最后的输家。绝对是阮叶。

 乔不遗的角上扬,端起茶杯又浅饮了一点,似乎是刚才吃地桂花糕有些作用。至少他没有再觉得舌苦得发麻。

 妹妹开了家茶楼,自己每天喝茶从早上喝到小中,却对喝茶,哪怕是再名贵的茶,都感觉很苦手,这件事情传出去一定很好笑吧。

 说到传言,最近的一些流言蜚语他也听到不少。可是,倒也不甚在意。但是。看着阮叶和紫罗二人蹦,倒也很有趣。他知道叶子不会把那些传闻当真,但是她绝对会郁闷,会火大,会觉得这个世界怎么这个样子。大家的想象力都很神奇之类的。而他知道,叶子也肯定知道他知道这些传闻。但是他就是闭口不谈…要是有谁明明是热闹地主角,却还看旁观者的热闹看得这么开心的话,他也算是第一人了。

 乔不遗放下手中地杯子,将落在阮叶身上的好似漫不经心的目光收了回来。

 大概是看她每次猜拳输了时懊恼的样子太多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年少的乔不遗,不,是还没有名字的乔不遗,开始固定地只出“布”

 不管阮叶和阿旭的手势怎么变化,他永远都是张开着手。

 一开始的几回,他们都没有注意,时间长了,是阮叶先发现了问题:“咦,你怎么老是这个手势?”

 他也只是笑笑,却不说话。那时,她圆圆地脸上,双眼好似两颗黑珍珠,亮晶晶的,看着他的时候就好像会说话一般。

 他不想解释,即便后来阮叶问了他几次,阿旭来私下问了他几次,甚至后来,不知道阮叶的娘亲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来过问过一次,他都没有解释。

 可是,经此一事,他倒是意外地得了一个名字。

 阿布。

 当阮叶开始这样叫他,并且为自己的创意洋洋得意时,他也只是温润地笑了笑,眉眼之间除了和煦如春日阳光地明朗,再无其他。

 永远只出“布”多好。

 那个笑容儒雅的少年,彼时地心里,不过是存着如是的念头:握紧双手,我会发现我什么也没有,可是张开双手,我就拥有整个世界。这个世界,包括义母,包括阿旭,自然,也是包括你的吧…

 你永远不会知道,当我看见你每次出剪刀赢了我时,当你明明是撇了嘴说“无趣”却在转身时偷偷地笑着,得意地出你的小虎牙时,我是多么的开心。

 那时候的自己,似乎从来不曾三言两语就把她气得跳脚过。气得她抓狂或者是被她气得抓狂的角色,通常是阿旭来扮演的。更多的时候,他会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然后安静地微笑。

 那个时候,他以为他的一生,会这样一直在荷谷里慢慢地过去,就如同小溪的水,淌得从容而宁静。而如果,他是小溪,那溪边一定有两棵长得很靠近的小草,一个叫阿旭,一个叫叶子。

 只是,那时的他偶尔会想,小溪总是要走的,而小草却永远地留在岸边。

 可惜,他不能选择自己是另一棵小草。

 然而,阿旭的突然失踪,让许多事情都了套。

 包括他对阮叶的态度。

 因为没有了阿旭,阮叶一直都闷闷不乐。而他也改变了自己对她的态度,经常会让她气得火冒三丈,却也将她重新变得精神奕奕起来。

 也许,为了让叶子能够快乐,他把自己一半的性格都分给了像阿旭那样。而剩下的一半,从来不会被阮叶呕到,才是他自己。

 只是,时间长了,他也快分不清楚了。

 不过,何必分那么清楚呢?他并没有丧失自我,他只是换了一种方法去让她开心。

 他要的,就是她开心。

 其他,他没有多想过。多想无益,只有她的笑容,对他而言才是最真实的。

 喝完最后一口茶,乔不遗轻轻地放下了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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