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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妙善师太
 罪从心起将心忏,心若灭时罪亦亡;

 心亡罪灭两俱空,山青云白各自闲。(pm)

 《忏悔》

 那天,她一口气跑到梨花庵。

 那是一片掩映在梨树林中的庵堂。很小的一个尼姑庵,却深藏在深山之中,费了很多周折,才找到。虽然小,那门庭倒也壮观,两边的龙虎之雕给人一种森冷威严之感。

 贝贝举起了手,轻扣了几下门环,没有动静。

 贝贝只得“咚咚咚”把门敲得山响。良久,庵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尼姑。老尼听她是来找天香媚娘毒杏子,摇头道:“施主请回,没有你要找的人。”贝贝想起巴托说过,她的母亲进庵后改名妙善。便改口道:“我找妙善师傅。”老尼问道:“施主是什么人?”贝贝道:“我叫贝贝,是东海渔翁元寿的女儿。”老尼道:“稍候。容贫尼先行告知。”贝贝道:“有劳师傅!”

 不久,老尼出来,打开门“施主请跟我来!”这老尼姑脸皱折如荷包叶,却是慈眉善目。

 贝贝被带到一处净室,蒲团上端坐一位身材修长,一身青衣的美妇人!

 贝贝眼前一亮,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貌的人,柳叶儿已经是够美丽的,但却没有眼前的人那种妩媚成的风韵。她就是我的母亲?

 “阿弥陀佛!施主找贫尼有事吗?”妙善师太看也不看贝贝,面无表情地敲打着木鱼。

 贝贝道:“您就是妙善师太吗?我…”

 一时竟不知如何启齿。

 贝贝道:“我叫贝贝,是元寿的女儿。”

 妙善心头一紧,敲着木鱼的手停了下来。贝贝?元寿的女儿?一双妙目微微睁开:“哦!”贝贝道:“我并不想打扰师太清修。只是自小没了娘。听爹说是难产死的。可是却有人说我的母亲还活着,说您就是我的母亲。”

 妙善道:“阿弥陀佛。老尼不明白施主说的什么。施主请回吧。”

 贝贝急道:“您难道不是闻名天下的天香媚娘毒杏子吗?”

 妙善道:“阿弥陀佛!以前的天香媚娘毒杏子已经死了,现在你面前的只有妙善,没有什么杏子。”

 贝贝见她不肯相认,大急,颤声道:“我纵然不是您的亲生女儿,但总是您的儿媳吧!”说完便噗通一声跪下去。

 妙善大惊失,将敲木鱼的木槌一扔,霍然站起:“你说什么?”

 一直默守一旁的老尼急忙扶住妙善:“你的病刚好,不能激动,且听她慢慢说。”

 “多谢圣母,我…”妙善身体确然虚弱,又颓然坐了下去,木然地接过老尼从地上拾起的木槌。

 这老尼居然是梨花圣母,贝贝叩头道:“见过圣母。恕晚辈眼拙,刚才失礼,请圣母见谅!”

 梨花圣母忙走过来,扶起了贝贝,轻声责备道:“施主不知道妙善有病吗?她不能再受任何刺了。”

 说完走出去了。

 贝贝便把自己如何与父亲相依为命,如何认识西山猎神巴托,父亲如何阻挠与巴托交往,皇上如何赐婚,西山秃鹫如何化名石笋谋夺四大剑谱,如何兴师造反,如何说出她的母亲没有死,就是巴托的母亲天香媚娘毒杏子等等详细地说了一遍。

 妙善一面听一面敲着木鱼,时而怒时而嗔时而笑时而哭,最后已是歇斯底里“咯嚓”一声,木槌柄断为两截。

 “贝贝,我的孩子!”妙善大叫一声,扑将过来,忽地朝后仰天跌倒,不省人事。

 贝贝不住的悲从中来,伏在妙善身上,悲叫一声“娘”

 梨花圣母远远跑来,见状大惊。

 梨花圣母冷冷地看了贝贝一眼,将妙善抱进内室。

 贝贝要跟进去,被梨花圣母严厉的目光制止住了。

 内室。

 光线幽暗。

 梨花圣母为她燃了一炷醒香,悄然退出,并掩上门。

 妙善师太紧闭双目,躺在上,一滴清泪顺着眼角了下来,滴在了青布枕头上。

 往事如烟。

 她的确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天香媚娘毒杏子。

 她是个孤儿,7岁时乞讨到元寿家门口晕倒,被天寿的父亲蒙田收留,取名天香,那时天寿才9岁,蒙田明里是个渔民,但暗中却是江湖中人,而且据说武功深不可测,他每天要求天寿和天香黎明起身,跟他习武。天香19岁时,与天寿成婚,第二年生下一女婴,取名贝贝。不料,第三年一个黑夜,有仇家找上门来,将蒙田杀死,将天寿打昏,将天香掳走,这人便是紫枫剑客。紫枫剑客是个见天香是武林罕见的,便强娶为。天香几次寻死,未成,想重回天寿身边,又感到没脸,又死不成,遂破罐子破摔,迹江湖,逢场作戏,改名媚娘,武林十年中有六次大的互相残杀,有四次是因她的和情而起。但紫枫剑客始终对她不离不弃,也为护花,屠杀过四百多名武林人士。过了而立之年,媚娘归隐紫枫山庄,更名杏子。因紫枫剑客失踪,常有江湖浮子弟前来扰,最后却都莫名其妙死去。其毒杏子名子不径而走,黑白两道再也没有轻薄之徒敢来紫枫山庄。

 香烟袅袅。妙善长叹了一口气。一直向往美好纯真的爱情,与天寿的爱是真挚的,可惜自己红颜薄命,她鄙视紫枫剑客这个亵渎爱情的卑鄙自私的衣冠禽兽,可她却遭遇千古的骂名,欺骗和谎言在她的爱情故事里不断上演着,而且愈演愈浓,不断充斥着她的内心,让她上瘾,而犯罪感不时地冒出来,不断的折磨着她的灵魂。

 当她在天使与魔鬼之间游走时,有一种冲动想要结束这样的混乱局面,可又告诉自己要报复这个世界,就要毁灭自己,把那份真心打入万丈深渊。

 什么是爱恨情仇?真想喝醉,来麻醉自己,不想再为谁掉眼泪,不想为谁心碎,人心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什么爱情全是话,全都是骗人的,人都是自私的,阴暗的,终活在算计中,…活得太累了,真的累,心累!不想再沾染人世间的是是非非…还是斩断尘缘,皈依佛门,青灯黄卷,了此残生。

 烛光如豆,妙善师太空地望着灰色的庵顶,那里一只蜘蛛正在结网,她从内心深处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翌

 梨花圣母端来斋饭,虽然全是素菜,倒也香甜可口,贝贝不一会就吃了个干净。

 贝贝道:“妙善师太…她…”

 梨花圣母道:“阿弥陀佛!妙善已然醒来,幸无大碍。只是她尘缘已断,不愿再见施主。她让贫尼转告施主,施主和巴托并非亲兄妹。其他无可奉告。施主请回。”

 梨花圣母重重地关上了庵门。

 想到自此一别,只怕今生再无机会与娘相见。

 贝贝不面,凄惶地叫一声:“娘!”

 跪在庵前的石阶上“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一步一回头地下山而去。

 正是:出尘莲(怜)子心中苦,落魄梨(离)儿腹内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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