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省里来的一行人在招待所的一间客房内集中了。
张副主任丢掉手里的牙签，说：“没想到一个矿山的食堂也能整岀这么几个菜，特别是那盆水煮鱼，味道真的不错。”
佘副组长说：“红烧牛
的味道也不错，几盘小炒菜鲜味美，引人食
。”朱副主任说：“鱼是活鱼，本来就鲜，烹调手艺又很独特，吃起来特别香，我都吃多了。”
罗同志说：“山野乡风，食之本味。难得下来一次，既
了眼福，又了口福，简直不虚此行。”两个轿车司机也都同声夸赞，对矿上的招待显得十分满意。
张副主任笑着说：“难得大家意见一致。我认为，这个矿山的管理还真有水平！省革委的领导果然独具慧眼，会想到来这里挑人。我们也算没有白跑一趟。”
年长的司机说：“我在下面听人说，带头开创这个矿山的人姓孙，调到大龙山铁矿去了。他没走的时候，这个矿的管理还要更好一些。现在的这些领导，都是他提拔的！”
朱副主任说：“我记起来了，这个孙主任带人去省里上访过。在省劳动局会谈时，我也在场。不过他们那时叫垮山砂石厂，不叫白萤石矿。”
张副主任说：“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向省领导推荐何天运三个人的，就是这个姓孙的。他与戴副主任好像是朋友。只是不知道为何不把姓孙的调上去，省里岗位多的是！”
佘副组长说：“我们干脆去一趟大龙山，把这个姓孙的调去算了。至少，他比今天我们考察的三个人还要优秀一些吧！”
张副主任摇摇头说：“不行！领导没有布置，我们不能擅自行动！回省城后，我们可以一起向戴副主任汇报，他如果点头，我们再跑一趟都行！”
朱副主任说：“对！不能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因为我们是搞组干工作的，必须遵守纪律！”
佘副组长说：“好吧！我本来求贤若渴，不过跟着搞组织工作的，还是老实一些的好！”
张副主任说：“书归正传，大家看一看，这三个人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还有没有需要继续调查的必要？没有的话，小罗就写岀考察报告，朱副主任就填写调令，明天上午办完相关手续。”
佘副组长说：“这样的话，明天下午就可以动身，晚上可以到金
，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了。”张副主任说：“原则上是这样！明早我和老佘召开一个群众座谈会，听听工人同志们的意见，整理出一个会议纪要来，回去后打印上报。”
朱副主任说：“三个人中，陶丽萍的素质要差一些。但她与何天运是夫
，要调只能一起调！而且，她还怀得有身孕，产假和哺
期根本干不了工作！”佘副组长说：“这还真的是一个问题！按说，怀孕期的妇女是不能调动工作的！她算个例外！”
张副主任说：“这一点我倒是有思想准备的，听说要调的是一男两女，我就猜想到会有这一幕。不过领导表了态，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三个人都得调上去！”
佘副组长说：“是呀！特事特办，大不了耽误一阵子工作。左右都是缺人！”
罗同志说：“主任，我可以开始写考察报告了么？三个人的材料，很要花点时间的！”
张副主任说：“好吧！大家分开行动！争取明天上午结束，下午回城。”
众人刚要散开，何天运却提着一竹篮鲜红亮丽的樱桃，走了进来。
罗同志眼睛一亮，欣喜地说：“嗬！这么早就能吃到新鲜樱桃呀！何主任，你的确会办事！”
何天运笑着说：“这是山里的亲戚送的，已经洗干净了！请领导们现在尝个鲜。我已经和亲戚说好了，让他设法
这么六篮子来，领导们可以带回去，一家人都尝尝！”张副主任说：“小何，这样影响不好吧？会不会让人说闲话？”
何天运一脸认真地说：“领导放心，我会安排得妥妥帖帖，决不会让人知道！何况这只是小事一桩，不会有人注意的。我还
了个大木盆，上十多尾大条的活鱼，保证到省城一条都不会死！山里头没有好东西了，请领导们不要怪罪！”朱副主任喜笑颜开地说：“小何同志，你的办事能力蛮强的嘛！适可而止就行了！”
佘副组长说：“天运同志，早晚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的！”
何天运笑着说：“领导们才不要客气呢！你们难得下来，我不过借花献佛，尽个地主之宜！好！我不影响领导们办公事了，明天见！”
何天运兴高采烈地走了出来，转过屋角，看见了等在那里的顾婉婷，高兴地说：“没错！你出的这个点子太好了！领导们十分满意！”
顾婉婷说：“这个点子是发生哥走前告诉我的，连千里镇水落
的地下湖鱼也是他打电话定下的。他帮了我们三个这么大的忙，真是无以为报！”何天运说：“孙三哥的为人一向如此！我算是见多不怪了。不过，真该好好地谢谢他！”
天色已经黑透。两人在院坝中分了手。
顾婉婷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她心里突然又难受起来。她知道，那是因为又提到了孙发生的缘故。
昏黄的电灯光照在她发黄的脸上，看去有一些憔悴。
这一段日子，对于顾婉婷真的是一种煎熬。
孙发生义无反顾地离她而去了！他不仅决定了她必须去省城发展的命运，而且公开地提出中止两人的恋爱关系。她不能不承认，他是一心一意地为了她好的。她如果调到省城，那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面前铺开了一条平坦的金光大道，一路都会顺顺利利！
他自己呢？不仅失去了恋人，而且还要回到大龙山去，重新忍受无边的寂寞。
他太傻了！一向只知奉献，不知索取！
她顾婉婷难道就这么无情无义，没心没肺地抛下孙发生，收拾行李高高兴兴走了吗？
她给自己泡了杯糖茶，小口地喝了起来。
不吃点甜的东西，她会整晚上都睡不着。一闭眼睛脑子里全是孙发生，怎么努力都忘不掉！
能忘吗？他是第一个走进自己心中的男人！自己纵然眼高于顶，还是被他的一言一行深深地打动了，从而一厢情愿地陷入情网，无法自拔。就像现在，他来个壮士断腕，果断退出！自己则辗转反侧，为了他夜不能寐。
顾婉婷叹了口气，洗漱一番，
了衣物上
。睡不着不要紧，枕下取出孙发生写的那两本诗文集，又一篇篇看了起来。
毫无疑义，他那时候的文笔的确尚欠火候。但字里行间
出浓浓的真情，看一次要被赚去几十滴泪水，跟着他沉浮于情感的旋涡。他的这些文字到底是写给谁的呢？她百思而不得其解！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疲倦地睡着了。
早晨的鸟鸣让顾婉婷从沉睡中醒来。她赶忙穿衣起
，洗漱了去上班。还没走到自己的办公室，何天运便拦住了她，说：“去接待室，调查组等着呢！”
顾婉婷问：“什么事？昨天我谈得很好的！”
何天运笑着说：“好事！应该是有结果了，我看他们都
高兴！”果然，朱副主任对他们三个人说：“通知你们，经过调研组集体讨论，一致同意调你们三人去省里工作，今天上午就办手续，下午我们先回省城，你们收拾好后才一道动身。张副主任他们上午有一个群众座谈会，已经在开了。我把调令给你们，现在就可以移
工作！”何天运问：“朱副主任，领导们与青杠林林场谈过调人的事了吗？”
朱副主任说：“在省里就已经电话通知了的。回答是大力支持，调谁都给！你们去办手续吧！”
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出来，一起走进何天运的办公室。
顾婉婷说：“手续什么时候办都可以，当务之急是要把樱桃先
来，下午让人家带走。”何天运说：“我带吉普车去跑一趟，不然怕误事！”
顾婉婷说：“对！快去快回！千万办落实！我先带一辆车去装活鱼！”
陶丽萍说：“有就多买一篮，我连一颗都没吃着呢！”
何天运说：“到时候看吧！先得
到那六个人的再说！”幸好，何天运在半路上碰到了送樱桃来的马车，于是立即付了货款，把六篮新鲜之极的樱桃搬上吉普车，调转车头，开了回来。
他让驾驶员把车停在厂门外的僻静处，自己走回厂内，悄悄找到调查组的轿车司机，把一辆轿车开到吉普车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六篮樱桃搬到轿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