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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棠樾
 番外——棠樾

 自从上次试丹未遂之后,凤凰对我彻底足了,到今已半月,不!应该说是已经一十五了,整整一十五,真真霸道地惨不忍睹,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我正在书房里帮他研磨研到差点瞌睡地一脸跌进砚台里,便闻门外有小妖禀报道:“月下仙人求见尊上夫人,请尊上示下。”

 一句话便将我惹怒了,为什么狐狸仙找的是“尊上夫人”,那小妖却说请“尊上”示下,这分明是活生生的无视!当然,我只是在心里怒一怒,怒完便算了,‘习惯’是多么可怕的一只猛兽。

 “不见。”凤凰利落地抛出两个字,头也不抬地继续写字。

 “是。”小妖退散而去,不消一会儿却又去而复返“禀尊上,月下仙人说…说…说是不见亦要有个不见的缘由…”

 凤凰淡定地顿了顿笔,仍未抬头,只道:“夫人怀喜在身,需静养。”

 门外小妖领命而去。

 我顿时一兜子瞌睡虫皆丢了,吃惊地站起身“我什么时候怀上娃娃了?”

 凤凰抬头,淡淡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就快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印堂发黑。

 未几,凤凰终于把那幅字写好了,又亲自详细地将它裱糊好,亲手将它悬挂在厢房之中,正对头。

 我看了看,龙飞凤舞地书了四个大字——天道酬勤!

 于是,我不但印堂发黑,连脸也一并黑了。

 果然,此后我们修炼的次数益发频繁起来。我不晓得双修的真谛是什么,但是,我晓得双修的后果一定是一个红吓吓的娃娃。

 可是,我愁啊,愁夜愁,修炼时愁,不修炼时亦愁。

 之后,凤凰不知因着什么事情,也开始益忧愁,最后竟显得忧伤落寞起来,饭也吃得少了,觉也睡不实了,见他也愁,于是,我益发愁起来,真真是愁上加愁何时了,哎~

 终于有一,他没有修炼我,却坐在头肃穆地看我,看了许久,看得我后背寒倒立起来时,他方才开口:“锦觅,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

 我立刻乖乖巧巧地答应了,恨不能指天誓道只要你不要老这么喜怒无常,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岂料,半天却未见他开口…从未见他如此犹豫不决忐忑不安过,我一时有些讶异,不晓得他是不是酝酿着要休了我或者是要准备纳一房妾室,这念头一闪而过生生吓了我一跳,这时,他却开口了“锦觅,你是不是不想给我生孩子?”

 嗳?

 原来不是纳妾之事,我如释重负道:“不是呀。”

 凤凰闻言一下面色好转许多,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松弛,紧追不舍问道:“那为何自那我说你就快怀喜之后,便闷闷不乐郁郁寡?”

 原来为的是这事,我便实话实说答道:“我孕前忧郁。”

 这下,轮到凤凰脸色黑了黑“你一颗果子有甚好忧郁的?”

 凭什么果子就不能忧郁了?我又忿忿然。

 待这习惯的“忿忿君”在我心里遛跶一圈依依惜别后,方才道:“我实在很愁呀。我不晓得我会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待“东西”二字蹦出后,我仿佛看见一团红莲业火自凤凰的头顶嘭地一声腾了起来,赶忙道:“你看,我爹爹是水,我娘是花,生出我来是朵霜花。前天帝是龙,天后是凤,生出你是只凤凰,小鱼仙倌娘亲是锦鲤,生出小鱼仙倌却是尾龙。而月下仙人和天帝为同父所出,却是只狐狸…是以,我十分吃不准,我是片霜花,你是只凤凰,最后究竟会结出个什么果子来。委实叫我忧愁,忧愁得很!”

 凤凰一个失笑,嘴角笑涡时隐时现,伸手便弹了弹我的额头“杞人忧天!到时自然便知。”至此,凤凰彻底地拨云见,烦忧尽散。

 于是,我的苦日子又回来了,我可怜的

 天道果然是酬勤的,半月后,我果然怀喜了。于是,我便从孕前忧郁转为了产前忧郁,提心吊胆,唯恐生出个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譬如狐狸仙之,譬如扑哧君之,这些皆是奇怪之中的个中翘楚。

 五年之后,我终于从产前忧郁转成了产后忧郁,不为别的,就为我竟然产下了一个真身是只白鹭的娃娃。

 白鹭,一只白鹭嗳。白鹭是什么,白鹭是水鸟的一种,水鸟!多么没有气魄的一种鸟儿,要是苍鹰飞隼这类气势非凡的鸟儿该有多好!便是只凤凰也好过一只水鸟呀!我恨不能将他回去再生一遍。

 凤凰却很欢喜,从没见他如此笑逐颜开过,便是成亲那也只是含蓄地欢喜,哪里有这般喜形于

 他向来晓得我的心思,便揽着我宽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儿孙?一个儿子我便愁不过来,哪里还敢想孙子!

 可是,每每看见这个小人儿糯米糍一样粉团团的小脸,每每被他用整只小手勉力地圈住我的一食指,每每听见他天真无忧地咯咯笑着,我便释然了,觉得其实白鹭是这世上最美最纯的一种鸟儿,纵是千只万只老鹰也抵不过他雪白翅膀上的一尖。

 况且,在这黑漆漆血淋淋的幽冥界,能生出一只这样雪白圣洁的白鹭,也算得是出污泥而不染吧!

 凤凰给他取名“棠樾”,我听着有些耳,后来才恍然想起是我轮回作凡人时投胎人家的名号。

 至此,我才发现,原来凤凰比我还懒。

 第82章番外——垂钓

 如今,凤凰虽然还是偶尔有些喜怒无常,但对我却益发予给予求,不管我如何狮子大开口要多少灵力,他皆二话不说便给我,有时我拿了这许多灵力,不免会想,我真的这么喜欢灵力吗?我要这许多灵力做什么用呢?我一不杀敌,二不掌权,得了这身灵力确实浪费。

 后来,我一睡至半夜,却突然福至心灵,想通了。

 其实,我只是想通过这些狮子大开口的灵力证明,凤凰是爱我的,爱到可以像这些灵力一样多一样无边无际。

 其后,却有一事颠覆了我这个论断。

 那,我带着我和凤凰的小娃娃在忘川边上钓鱼,呃~权且算作钓鱼吧,我曾听魔界的大阎罗说,忘川底下有许多美女的魂魄,我想,如果能钓到一条美人鱼送给我的儿子做个童养媳其实也不错,遂领了他去钓鱼。

 不想,守了半,美人鱼没钓到半尾,却瞧见了另外一尾鱼。

 我先是闻到一阵很浓很浓的仙气,抬头一瞧,便看见一群大罗神仙腾云驾雾浩浩从忘川渡口上飞过,为首一人白衣飘飘,出尘世,不是天帝却是哪个。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假装当做什么都没瞧见,却不防见他一低头,正对上我的双眼,他似乎一怔,既而见他转头对身后的太巳仙人待了句什么,便降下云头,飞到了我们母子身旁。

 他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他。似乎都不晓得如何开口,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他先开的口,不过不是对我说的,他弯下身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棠樾嘟嘟的脸蛋,和煦一笑,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棠樾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我,气道:“钓媳妇儿。”

 天帝一顿,旋即失笑“是你娘亲想的主意吧?”既而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棠樾有时颇有其父之风,小小年纪便有些淡淡的清傲,常常不屑回答人的问题,只是,比他爹爹好的一点是他不会明摆地视人于无物,叫人下不来台,他会转移开来,譬如现下,他便垂下长长的眼睫,用小手拨了拨鱼钩,道:“不如你也一起钓吧。”

 我怕他手上被钩子给戳了,赶忙将鱼竿拿开,对他道:“叫伯伯。”

 “卜卜?”棠樾张了张粉的小嘴,抬头揪着鼻子看天帝,显然十分质疑,我这才反应过来,过去老胡来看他时,他还很小,说话不是很利落,我怕他叫“老胡”不便当,老胡是胡萝卜,便索教棠樾叫他“卜卜”,显然,现下他将此“伯伯”和彼“卜卜”混了。

 小鱼仙倌大概还不知晓棠樾将他在心里和老胡作了番比对,只是温和伸手摸了摸棠樾的发顶心,抬头看我淡淡开口“你幸福吗?”既而又笑了笑,仿佛自嘲,半垂下眼睫,自问自答道:“你当然是幸福的。”

 我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我们默默在忘川边站了一会儿,看云看水…看云,云很远,看水,水很清。临别时,我对他说:“你也一定要幸福!”

 他笑了笑并不答言,腾云而去。

 我想,他也是幸福的,他一直追求的便是至高无上的天帝之位,如今帝位在握,两界永不再战更是加固他的天帝之位,再无后顾之忧。

 我收了鱼竿,牵起棠樾的手“小鹭,回家咯!”

 棠樾嘟着嘴,疑惑道:“可是,可是没有钓到媳妇儿呀?”

 我捏了捏他的脸,道:“我们是姜太公钓鱼,讲究愿者上钩。”

 棠樾似懂非懂看着我,我俯身在他耳边告诉了他一个我深藏多年的秘密:“你爹爹当年便是自己非要咬着直勾爬上来的。”

 还未走上两步,便遥遥见着凤凰驾着乌云赶来,似乎几分匆忙而慌乱,唯恐晚一步便有什么变故要发生一般,看见我牵着棠樾映入他眼帘时,竟是生生一顿。

 那瞬间的脆弱叫我心下暖暖一酸。

 夜里,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我听着他翻了两次身后似乎坐起了身,一睁眼却对上他怔怔看我的眼,片刻后,他别开眼,掩饰地一咳,问道:“锦觅,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惺忪的眼,费解道:“没有啊。”

 凤凰一时长眉一挑,我立刻坚定不移地将瞌睡虫赶跑,顶真地想了想,回道:“真的没有。”

 他一下着恼了,穷凶极恶俯身问我:“你为什么不问我要灵力?”

 我一时愕然,不想他一个晚上睡不好竟是因为我没有问他拿灵力,可是我过去也没有问他要灵力呀?

 可是,看他这番凶神恶煞的模样,莫要触他逆鳞方为上策,我斟酌了一下,问他要了五百年灵力,他抿着角闹别扭般给我以后方才躺下就寝。

 我躺了半,突然顿悟,其实,我们两个都有些缺心眼。我向他索灵力是为了证明他爱我,他盼着我勒索灵力是为了试探我爱他。一个是揣着兜银两去打劫,一个是自愿敞开荷包任打劫。

 情爱有时原来可以这么简单。凡人一句俗话便可尽现玄机——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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