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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天斗(上)
 出地平,光彩重生。

 王世充面冉冉升起的旭,身上的龙袍金光灿灿仿佛融入了瑰丽的朝霞。

 无边的威势大气磅礴以逐鹿四海定鼎天下的不世气概向着朝阳奔腾而来。

 一团团绚烂多姿的云霞鼓薄,在风奏响杀伐之音,不断向宁道奇发起冲击。

 脚下的地在抖,身边的水在。惟这出月落亘古不变,却又是否真能不朽?

 一遍又一遍,王世充运用灵觉无孔不入地冲刷宁无奇,试图从对方的身上寻找到破绽,哪怕一丝一缕,哪怕转瞬即逝。

 然而时间如龙门山下的伊河水汩汩流逝,他依然伫立在这里一动不能动。

 明明存在于视线,王世充的灵觉自始至终却感应不到宁无奇丝毫的气机。

 那是空的存在,那是无的道义。于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于是就这样继续对峙。

 渐渐地,王世充体内的功力积聚到盈,澎湃的气势犹如钱塘江一波连起一波,遮天蔽冲向宁无奇,却又不可思议地呼啸而过石沉大海。

 王世充眼眸深处神光一闪,情知继续这样试探下去徒劳无益。但自己的气势已经达到顶点,倘若再不出手势必会由盛转衰陷入被动。

 这就像铁匠手里的大锤,既然抡圆了无论如何都必须砸下去!

 “呜——”云霞爆绽,幻生出八十一条王世充的虚影直迫宁无奇。

 香山之上,众人的心也随之猛一下揪紧,屏气凝神双目须臾不离地注视战场。

 宁无奇了口旱烟“唿”地两条青龙从鼻吐而出,继而飞速衍生,二化四、四化八,八分十…电光石火的工夫里,但见漫天龙舞青云横空!

 “嘭嘭嘭…”金影云龙空击撞短兵相接,光溢彩目不暇接。

 “你到底还是出招了!”王世充冷然低哼,抬手掣出一柄青色魔刀,刀身龙环绕布符纹,魔意冲霄杀气四溢,脚下踏前半步振臂劈出!

 一刹那,金色的虚影青色的云龙犹如风卷残云然无存!

 “求魔刀!”唐梵妾然变,二话不说反手就给刁小四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刁小四正聚会神地观战,冷不丁捱了一巴掌,顿时眼冒金星一个趔趄,火冒三丈道:“干嘛打我?!”

 唐梵妾宛若凶神恶煞,气咻咻道:“谁叫你在秦皇陵里偷懒,让王世充抢先下手拿到了求魔刀?”

 “这也怨我?”刁小四愤懑到了极点,可瞪着濒临暴走边缘的唐梵妾,终究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乖乖地没吭声。

 “嗤!”求魔刀穿虚空,仿佛完全摆掉距离的桎梏,斩向宁无奇膛。

 宁无奇不躲不闪,握着旱烟杆的手在自己的身前慢条斯理画了个圆。

 众人的眼前立时出现了一副奇异的画面。一边是王世充的求魔刀风驰电掣快到巅毫;一边是宁无奇的旱烟杆举重若轻慢到极致。

 偏偏,一快一慢丝丝入扣没有半点违和感。

 “叮!”求魔刀犹如飞鸟入林被旱烟杆一引一带向左偏移,王世充阔步欺近埋身沉肩撞向宁无奇。

 宁无奇退后半步侧身让过,左掌平推向王世充的口。

 两人的修为都已到了不着一念不拘一格的大圆境界,任何虚招变化非但难逃对方的法眼,反而是画蛇添足徒增累赘。

 因此一招一式朴实无华,攻就是攻,守就是守,大开大合直来直往。

 唯因如此,才愈发地扣人心弦间不容发。

 “铿铿铿!”王世充的攻招仿似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将积蓄已久的战意杀气无所顾忌地倾泻出来,毫不顾忌这般猛打猛冲之下会后继乏力油尽灯枯。

 他的每一刀都简单清晰到了极点,却充不可阻挡的锋芒与无所不在威势。

 对岸的香山上,人人看得直冷气,手心里不知不觉捏出一把汗。

 长孙无忌试着想将宁无奇换成自己,好看看能在王世充的求魔刀下走几招。

 身为青城剑派掌门人的嫡,且是位热爱生命的大好青年,他当然不是个冒失鬼。所以小心翼翼地做足了功课,先去念存思抱元守一,然后运功护体全神戒备,再慢慢将自己代入到战场。

 哪知他的灵台上刚刚浮现起王世充一刀劈来的景象,顿感道心剧痛裂,全身像是裂成两半,眼前发黑口有种被穿的感觉,面色如土“哇”地出口血箭,不由自主往后便倒。

 幸亏长孙无忌身后站着的就是高山松,眼疾手快将他抱住,左掌抵住后心将雄浑的魔气源源不断注入进去,护持心脉稳住伤势。

 长孙无忌就像死过一回似的,身躯剧烈颤抖痛苦地睁开眼睛,魂还没回来声先出来:“呜呼呀,救命…”

 “闭嘴,不然你会死得更快!”孙思邈冷哼声,将一颗药丸进这家伙的嘴里。

 这边刚刚稳定,猛听一旁“噗”、“噗”、“噗”李元霸、罗成、张无极仨人前仆后继往外血,一边还一边争道:“我得比你远,哎哟!”

 长孙无忌顿感心情舒畅,幸灾乐祸道:“好像吐得都比我多。”

 “废话,那是因为爷比你能撑!”李元霸闻言然大怒,扑过来要打长孙无忌。

 众人见状又好笑又惊骇,所幸四人均无大碍,休养几便可康复。

 这时候王世充和宁无奇翻翻滚滚恶斗了十余个回合。王世充的刀势愈来愈盛,前式未尽后招已生,层层叠加一气呵成,渐渐汇聚成一团咆哮的青色雷暴,排山倒海向宁无奇。

 宁无奇竟是越打越从容,衣袂飘飘闲庭信步,身形以无间入有间,花不沾衣刀不萦心,只是偶尔用旱烟杆或点或敲引动刀锋,便又能屡屡化险为夷。

 然而在场众人多是顶尖级的高手,一眼就能看出宁无奇是在兵行险着,以自身为饵放任王世充肆意猛攻,从而消耗对方的功力与气势。

 每个人的心此刻都平添一层霾。要知道,宁无奇看似轻松自如,实则是在悬崖之上走钢丝,稍有行差踏错抑或一个误判,便有性命之危。

 刁小四早已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怎么想怎么觉着自己罪孽深重。

 假如不是为了自己,以宁无奇的清净淡泊,绝不会出手对战王世充。

 说到底,他是被李渊这老狐狸拖下水的,而龙城老爹则是被自己拽上了贼船。

 现在后悔也晚了,该做的昨晚也全都做了,就差真的放一把火把洛城烧光。

 要怪也只能怪王世充这家伙皮厚心黑的程度震古烁今,足以占据长安福布斯无排行榜的头一位,竟能眼睁睁坐视松岛菜、王玄应先后完蛋眉头也不皱一皱,反而愈挫愈勇化悲痛为暴力,肆无忌惮任妄为。

 万一…刁小四自我安慰道,万一龙城老爹也败了,王世充下一个要收拾的怎么也不会是自己吧?!毕竟是怀壮志开创霸业之人,怎能因为一点儿私人间的小恩怨而置天下大业于不顾?

 虽然正道五大宗师都已现身,但刁小四对他们已不抱任何指望。方才五个人联手都没能在皇宫里把王世充留下来,简直丢脸到家了。

 说到底求人不如求己,奈何自己也好,金城公主也罢,还有程神先前都是恶战连场,差不多都成了强弩之末。

 思来想去,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目不转睛紧盯宁无奇的唐梵妾身上,偷偷凑近悄声唤道:“干妈——”

 唐梵妾眼光瞟了瞟,就又专注在了战场上,鼻低哼声不耐烦道:“干嘛?”

 “我给您讲个故事。说是从前有头顶能干的骆驼,驮多少东西都不喊累。商人把它牵到集市上,想卖一个好价钱。”

 刁小四也不觉得自己讨人嫌,在唐梵妾耳边小声嘀咕道:“他在骆驼的身上吊了四个大筐,不停地往里装石头。一百斤、两百斤、三百斤…骆驼依然若无其事健步如飞,卖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唐梵妾听得莫名其妙,刁小四笑笑道:“这时候忽然从人群里钻出个小孩儿,拿了稻草放进了筐里。您猜怎么了?噗通一声,骆驼倒了,被稻草垮了。”

 唐梵妾若有所悟,点点头道:“我懂了,那必是仙草,重逾万钧。”

 刁小四一口气堵在嗓眼里,翻了半天眼皮道:“干妈,莫非你小时候读书是门房老大爷教的?”

 话音未落,龙门山上战况突变,王世充又是一刀劈至,宁无奇不退反进发动****,旱烟杆犹如龙出大海凤翔霄,气象万千浑若天成。

 “叮叮叮——”一阵暴风骤雨金铁击撞声不绝于耳,两人的身影被团团光澜卷裹隐没,即使功聚双目亦看不真切。

 猛听“铿”的脆响,场身影乍分互换方位,变成王世充在东,宁无奇在西。

 众人一声惊呼,却是见到宁无奇手的旱烟管已被求魔刀斩成两截,他的口衣襟开裂,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王世充的右亦多了一个血,但伤口明显要比宁无奇浅很多。

 他目光凌厉凝视宁无奇前的刀伤,纵声笑道:“朕真该好好谢谢空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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