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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四路追踪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席小双足一点,如飞掠到,两人手掌已经接掌,但听‘拍’的一声,夏非幻一个人被震得登登的连退了五步之多,再也站不住,砰然跌坐下去。

 席小蓉惊容未定,抢到阮天华身边,急急问道:“阮大哥,你没事吧?”

 阮天华微微一笑道:“你看我有没有事?”

 桑鸩婆早巳一下欺到夏非幻身边,手中鸠头杖一落,在夏非幻的口,喝道:“夏非幻,你再动一动,老婆子杖势一落,你就没命了。”

 这时阮天华,席小蓉、铁若华三人,都已走了过来。

 夏非幻张嘴出一口鲜血,抬眼望了阮天华一眼,惨然笑道:“小畜生,我会伤在你的手里,你居然…比你爹强得太多了…这样也好,我…这教主原无多大用处,活着也…不过是…个…傀儡…”

 桑鸠婆看她伤得极重,不觉把在她口的鸠头杖轻轻提起,问道:“练功散解药呢?”

 夏非幻有气无力,断续的道:“在…在我…身…”

 话声未落,左手扬处撒出一把淡红粉末,同时身形一蹶而起,一个懒驴打滚朝旁滚了出去。

 这一蓬淡红粉末霏霏洒洒,如烟如雾,迅速沸漫开来!”练功散,”

 席小蓉口中喊着,再也顾不得羞,急忙身子朝阮天华怀中扑入,低叫道:“阮大哥,快闻我口…”

 阮天华眼看夏非幻忽然撒出一蓬淡红粉末,虽然不知是什么毒粉,谅来定是人神志的毒粉无疑,口中大喝一声,右手疑足十成功力,呼的一掌朝夏非幻劈了过去。

 夏非幻堪堪站起,她内伤极重,行动未免迟缓,阮天华这一掌又是含怒出手,只听她口中闷哼—声,一个人应掌飞起,砰然一声直摔出一丈开外。才‘拍达’跌堕地上,再也一动不动。

 阮天华听席小蓉叫出“练功散”就扑了过来,要自己闻她口,那—定是她口挂有解药之类的东西无疑。

 此刻没有时间考虑,就依言低下头去,深深了口气,果然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之中,杂有—缕清香,使人头脑为之一清,这真教他花气脂香辨不清!

 桑鸠婆是老江湖,听到席小蓉喊出“练功散”又把身身子扑到阮天华怀里,要他闻她口。

 她自可想得到席小蓉在这时候忽然说出这句不顾廉的话来,乃是一时情急,才会如此,否则当着自己和铁若华两人,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立时想起方才自己着夏鸿晖出解药,他只有一个香囊,闻了可解“练功散”但不能解已经中了“练功散”之毒的人,这香囊就在自己怀中。

 这就急忙把鸠头杖朝地上一拄,探手取出香囊,左手一把把铁若华拉到身边,举起香囊,在两人鼻前晃动,果然闻到—缕清香,本已昏沉沉的头脑,顿时为之一清!

 阮天华闻到一缕清香,还待低下头去再闻!

 席小蓉轻轻把他推开,红着脸道:“可以了,我前挂的香囊司解练功散之毒,只要闻了香气,就不会再受毒烟侵袭。”

 说话之时,伸手从颈上下一条细链,链上果然有一个锦丝勾结的香囊,随手递来说道:”你快拿去给桑婆婆,铁姐姐闻上一闻。”桑鸠婆呷呷尖笑道:“不用了,老婆子也有一个,这回不碍事了。”

 铁若华奇道:“桑婆婆,你这香囊是娜里来的呢?”

 桑鸠婆笑道:“这是夏鸿晖献出来的…咦,这小子果然滑溜。又给他逃跑了。”

 夏非幻一死,夏鸿晖逃走了,四名手持宫灯的女子也早已走得一个不剩。

 席小蓉一手打着火筒,走近夏非幻身边,伸手朝她怀中一阵掏摸,取出三个葫芦形的药瓶,就着火光凝目一看,喜道:“阮大哥,在这里了。”

 阮天华问道:“是练功散的解药吗?”

 席小蓉唔了一声,站起身来,点点头道:“这里的人有的是被“迭散”失了神志的,也有些人是闻了“练功散”只知道和人拼命的,这两种药,道各异,解药也不同,现在总算都有了解药了。”

 阮天华道:“还有一个药瓶是什么?”

 席小蓉道:“这一瓶是迭散。”

 桑鸠婆道:“席姑娘,这两种药的解药,道各异,如果给他们服错了,可不得了。”

 席小蓉嫣然一笑道:“这两种解药,一种是闻的,一种是内服的,如果给他们服错了,不但无法解,只怕会终生成了白痴。”

 桑鸠婆为难的道:“这就难了,这些人同样神志不清,咱们如何分得出来。”

 席小蓉笑了笑道:“据我所知,夏非幻在武林三鼎甲宴上,下的是“迭散”被失神志的人,还知道服从。

 但闻了“练功散”的人,神志完全失,不分敌我,见人就动手,所以平时只使用“迭散”为的是易于控制,但今晚进来的人,既没服用这里的茶水酒食,无法下“迭散”只好使用“练功散”了。

 这些人,我不知道那些是今晚进来的,但你们知道,凡是今晚进来的人,只要有指甲挑一些“练功散”解药,弹入他们鼻孔,打上一个嚏,就会清醒过来。

 不是今晚一进来的,那就给他们服“迭散”的解药,也要用指甲挑上少许,放在他们舌尖上,有一盏茶的工夫,也可以清醒了。”

 桑鸠婆点着头呷呷尖笑:“所以凡事都有一个数字,人算不如天算,玄教炼制了这两种害人的东西,利用失神志的、敌人,来对付敌人,结果还是失败了。再说今晚你席姑娘不投过来,咱们就是拿到解药,还是不知道用法,一个不巧,喂错了解药,这些人很可能终生变成白痴,岂不可怕?”

 铁若华道:“席姐姐,你把解药交给我。”

 她从席小蓉手中接过两个药瓶,随手交给来复、青儿两人,说道:“来复,你去喂中了‘迭散’的人,青儿去给中‘练功散’的人闻解药,哦,你先去给小红姑娘闻了。”

 青儿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拔开瓶,用指甲挑了少许药末,弹入小红鼻孔,然后又走过去给商桐君等四位掌门人一一把解药弹了。

 阮天华即替他们解开被制的道。

 这真是如响斯应,弹入解药不过转眼工夫,小红和四位掌门人先打出一个嚏,霍然清醒过来!

 小红首先咦广—声,说道:“阮大哥,啊,师傅,铁姐姐也在这里,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好象做了一个梦,这是什么地方?”

 桑鸠婆含笑遭:“你醒过来了就好,快运气试试,还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商桐君等四人究是老江湖了,人一清醒过来,就立即暗自运气检查全身,等到发现并没什么异样,才算放心。

 商桐君朝桑鸠婆拱拱手道:“桑婆婆,阮少侠,兄弟方才恍如一梦,刚刚醒来,人概是几位出手相救的了?”

 他先开了口,晏海平、封自清,徐子常三人一起走近过来,就不用再开口了,因为三人要问的话,已由商桐君说了出来。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商掌门人四位是中了玄教的‘练功散’,现在总算好了,四位业已清醒,玄教主已被阮小兄弟一掌击毙,咱们此行总算大功告成了。”

 封自清道:“夏非幻已经死了吗?”

 桑鸠婆一指倒卧地上的夏非幻,说道:“若非阮小兄弟出手快,不把她击毙,还取不到解药呢!”

 当下就把自己几人此行经过,详细说了遍,最后指着席小蓉说道:“这位就是弃暗投明的席姑娘,不是她,咱们纵然取到解药,若是用错了,这里就会有不少人终生变成白痴呢!”

 一面又替席小蓉引见了四位掌门人和小红。

 席小蓉粉脸酡红,一一裣衽为礼。

 晏海平一翘大拇指道:“席姑娘深明大义,实在难得的很。

 徐子常也道:“不错,席姑娘出污泥而不染,才是巾帼奇女子。”

 席小蓉红着脸道:“两位掌门人夸奖,小女子愧不敢当。”

 商桐君听说自己等人中了“练功散”心中不犹有馀悸.一面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兄弟等人进入一条甬道之后,确实闻到过一种异香,竟然中了他们的诡计,但夏非幻纵然诡计多端,还是多行不义,自取灭亡,这就是不胜正了。”

 这时来复也给所有道受制的人,一一喂了解药,桑鸠婆要小红、铁若华、席小蓉三人过去替所有的人解开了道。

 不过盏茶工夫,南宫寿、祝逢,应立言三人功力较深,当先清醒过来。

 这真是如梦初醒,看到自己等人似在一处大石窟中,深感惊奇,这就朝商桐君等人走了过来。

 南宫寿拱拱手道:“商掌门入、诸位道兄都在这里,兄弟刚才清醒过来,大概是诸位道兄出手相救的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商桐君还了一礼,含笑道:“这里是在君山山腹之中,大家都是被玄失了神志,兄弟等人也是刚才醒来没有多久。

 此次全仗桑鸠婆和阮掌门人的哲嗣阮少侠、铁姑娘、席姑娘几位,击毙玄教主夏非幻,取得了解药,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呢!”

 南宫寿连忙朝桑鸠婆拱拱手道:“桑婆婆”阮少侠柑救之情,南宫寿不敢言谢…”桑鸠婆呷呷笑道:“南宫老儿不用说了,老婆子可没有这大的能耐,这全是阮小兄弟的功劳。”

 南宫寿目光转动,问道:“桑婆婆不知可曾看到娄兄吗?”

 他口中说的娄兄,正是九宫双剑的铁拂道人娄广元。

 桑鸠婆道:“铁拂道人好象负了伤,没在这里出现;”

 南宫寿抱抱拳道:“多谢了,兄弟找他去!”

 话音一落,转身就走。

 这时大厅上所有被失心神的人,全都清醒过来,商逊和四名华山弟子朝商桐君奔来。

 六合门拜天锡奔向徐子常,太极门萧珏人和两个师弟奔向晏海平。

 祝天霖奔向祝逢,应重信和四个师弟奔向应立言,陆子羽奔向封自清。

 父子师徒各自会面,自有一番热闹,但在这烘烘的场面中,悄悄走了铁三姑,另外剑门山二十一名弟子(二十四人,死了三个)也相继退出。

 桑鸠婆道:“各位掌门人,这里是君山山几条秘道的中心点,大家请在这里稍候,还两拨人,还在岔道之中没有出来,老婆子带着青儿去找五山山主,阮小兄弟去找阮掌门大家仍在这里会合,不可再走失了!”

 商桐君哦道:“阮掌门人一行,现在哪里?要不要咱们一起去?”

 桑鸠婆道:“诸位掌门人就在这里等候就好。阮掌门人—行,只是走入了岔道,有席姑娘引路就好。”

 当下桑鸠婆带着青儿,匆匆走了。

 阮天华,小红,铁若华、来复由席小蓉领路,走近左首壁下,打开一道石门,进入一条黝黑的甬道之中。

 小红已由铁若华口中,听到阮大哥救席小蓉的故事,阮大哥救了她性命,她自然要报答阮大哥,去救出阮大哥的父亲,因而弃暗投明,这是很自然的事,她当然不会想到儿女之私的上面去。

 铁若华早巳看出来了,但这话她不好说。

 一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脚下加快,一路随着席小蓉奔行,他们由这条甬道转入那一条岔道,再转到另一条岔道。

 这样足足走了顿饭工夫,转转弯弯的至少已走了七八条岔道,依然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阮天华忍不住问迫“小蓉,还没到吗?”

 席小蓉—张花般的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汗水,她脚下一停,面有难的道:“阮掌门人一行,应该就在前面岔道中的,不知怎么会找不到人的?”

 阮天华听得一怔,问道:“家父他们会不会转到别的岔道上去?”

 席小蓉道:“应该不会的,阮掌门人一行人进入这里,几处通道都已关闭,他们走到这条尽头无路可通,又走到那条尽头也无路可通,换句话说,他们就被封闭在这几条岔道中间,走不到旁的地方去的。”

 小红道:“会不会出去了呢?”

 席小蓉道:“出口的中心点,就是我们来的那座大厅,任何一条路要出去,都得经过那里。”

 小红道:“那么他们会到哪里去了呢?”

 席小蓉想了想道:“另外还有一条出口,必须经过三重石门,而且操纵石门的机关在石门外面,里面的人是无法开启的…”

 阮天华道:“你是说必须从外面开进来?”

 席小蓉点点头道:“但夏非幻已无这会是…”

 她忽然变了脸色,底下的话就没有说出口来。

 阮天华当然不会去注意她的脸色,忙道:“我们快去看看!”

 铁若华道:“夏鸿晖逃走了,会不会是他呢?”

 阮天华微微摇头道:“不会的,三师叔是个极为自私的人,他不会因玄教大势已去,幡然悔悟,把家父等人放出去的。”

 席小蓉道:“你们随我来。”

 她转过身,朝另一条甬道中急步行去,大家跟在她身后,也都走得很快,一回功夫,已走到尽头。

 席小蓉在壁间仔细察看了一阵,说道:“除非有人把这道门打开了,把人放出去之后,又把石门阖上去了。”阮天华道:“这道石门打不开吗?”

 席小蓉道:“只有外面的人,知道开启这道石门方法,才能打得开,但这是秘道,只有夏非幻知道…”

 铁若华道:“你说夏鸿晖也不知道。”

 席小蓉道:“他应该不会知道。”

 铁若华道:“但夏鸿晖现在已是玄教的总护法了。”

 席小蓉依然摇摇头道:“他不会知道的。”阮天华道:“你是说,爹他们没有出去了。”

 席小蓉道:“山腹岔道中已经没有人,很可能出去了。”

 阮天华道:“那该怎么办?”

 席小蓉道:“我们只有先回出去再说了。”

 小红道:“席姐姐,你可以确定阮掌门人一行人已经出去了吗?”

 席小蓉道:“阮掌门人一行人原先被困的岔道,都已经找遍了,依然没找到人,不是出去了吗?”

 阮天华矍然道;“对了,夏非幻已死,还有一个勾魂鬼姥勾嬷嬷,这人虽没面,地位极高,很可能还在夏鸿晖之上,小蓉,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席小蓉道:“要找勾嬷嬷,就得先回出去才行。”

 阮天华道:“好,我们先回出去。”

 回出去,自然仍须由席小蓉领路,否则象这样到处都是岔道的山腹中,你走上大半天,也未必回得到原来的大厅上去。

 现在大家急寸:回到大厅上去,脚下自然走得更快,不过—该工夫,就已从大厅左首的一道石门走出。

 桑鸠婆早巳把中了“练功散”的五山山主救醒,大家都在大厅上等候。

 羊乐公一眼看到阮天华,就一下跳了过来,叫道:“阮小兄弟,还是你行,一举就歼灭了玄教主夏非幻…”他语声甫出,看到走出来的只是阮天华几个人,口中咦了一声,问道:“阮掌门人他们呢?你们没找到人?”

 商桐君等人也都站在厅上等候着阮掌门人,听了羊乐公这一嚷,不觉纷纷围了上来。

 桑鸠婆尖着嗓子道:“阮小兄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阮天华道:“我们找遍了所有岔道,不见家父一行人的踪影,据小蓉说,可能是从另一条出口出去了。

 那条出口,只有外面可以开启,里面的人是无法开出去的,据晚辈猜想,很可能是勾嬷嬷把家父等人引出去了。”

 龚天发道:“走,咱们找姓勾的老贼婆去。”

 桑鸠婆道:“不错,阮掌门一行人已经走了一回,咱们得赶快出去才行。”

 她和勾嬷嬷相识在数十年以前,深知此人心狠手辣,阮掌门人一行人落在她手中,当真吉凶卜,但这话她可开敢说出口来。

 席小蓉答应一声,就领着大家朝大厅右首行去,走近石壁,相距还有一丈来远,她左手向后一摆,意思是大家不可再跟过去。

 然后双足象踩着七星步法一般,左三右四的走了两遍,才身形纵起,凌空飞扑过去,脚还没有着地,左手迅疾无俦的朝壁上推去。

 石壁间被她应手推开一道门户,身形也随着飞入门中,飘落地上,贝过身来,叫道:“阮大哥,现在可以出来了。”

 现在可以出来了,那么方才若非凌空推门,很可能就会触动埋伏了。

 阮天华、小红、铁若华当先冲了上去。石门外又是一条通道,席小蓉依然走在前面领路。

 不过走了数丈远近,通道尽头,面已是一道石级,但能看到的不过八九级,就转了弯。席小蓉领着阮天华迅快的拾级而登。

 阮天华心中暗暗哦了一声,他记起勾嬷嬷答应让他去看桑鸠婆,自己和铁若华、青儿三人曾沉落下来,那么勾嬷嬷住的地方,自然是上面一层了。

 这道石级,每九级就有一个转弯,这样盘曲而上,至说也转了十来个弯,才算走到尽头,面就有一道石门敞开着。

 席小蓉并没朝门外跨出,身子右转,右手在门口右首石壁上连按了几按,左手向前椎去,石壁间登时被她推开了一道石门,才举步走入,一面回头道:“阮大哥,你告诉后面的人,不可朝那道石门出去。”

 小红问道:“席姐姐,那道门户到那里去的呢?”

 席小蓉道:“只要有人走出去,整个地板就会沉落,又跌落到下面一层去了。”

 这时,大家已鱼贯走出。门外象是一个大石室,穹顶很高,略呈圆形,正中间还有一串石钟象蜂窠般下垂半空、经灯光一照,缨络缤纷,有如水晶般散发着异彩。

 这石室一看就知是天然形成,不加人工开凿,大得足可容得下两三百人之多,也是天然石窟,没有石门。

 席小蓉道:“阮大哥,里面地方不大,你要大家在这里等侯,我们几个人进去就够了。”

 阮天华点点头,就朝商桐君等人拱拱手道:“诸位掌门人,席姑娘说里面地方不大,恐怕容不下这许多人,大家还是请在这里等候,晚辈几人进去就够了。”桑鸠婆道:“老婆子和勾鬼婆相识数十年,她居然不念旧情,老婆子非找她算帐不可。”

 龚天发道:“这老贼婆盗走老主人的倚天剑,老朽也要去找她。’羊乐公道:“咱们呢?”

 桑鸠婆道:“你们几位都不用进去了,有咱们几个进去人手已经足够了。”于是就由席小蓉领路,桑鸠婆、龚天发、阮天华、小红,铁若华、来复,青儿八人,朝左首一个石窟中走入。

 石窟通道呈半圆形向左弯去,但走到弯形的尽头,发现对面也有一个窟门,会在一条较为宽阔的通道上。

 敢情你从右首进来,也会走到这里的了。

 席小蓉就是朝这条通道上走去。

 这条通道两边的石壁,已是平整光滑,光可鉴人,这样走了约莫一箭来路,通道尽头。

 出现了两扇朱漆大门,门上各有一个古铜兽环,象是阅阀世家的大门一般!

 这条路,桑鸠婆、阮天华等人都认识,他们就是从这条。路进来的。

 席小蓉走在前面,跨上三级石阶,举手叩了两下兽环,但在他叩动兽环之际,两扇朱漆大门却应手徐徐开启。

 席小蓉一怔,低声道:“阮大哥,我们进去。”

 一行人进入朱漆石门,越过一间宽敞的石室,就进入勾嬷嬷的起居室。

 阮天华目光转动,看到中间一张小圆桌上,还放着一把描金茶壶和一个精致的瓷盅,但却不见勾嬷嬷的人影。

 桑鸠婆道:“这老贼婆不在这里。”

 小红道:“他把阮掌门人等人领出来了,当然不会在这里坐着的了。”

 席小蓉道:“大家跟我来。”

 她领着大家退出起居室,回到空旷的石室中,走近左壁,伸手一推,一道石门应手推开。

 里面是一条走廊,左右各有四五间石室,但阒无人声。席小蓉走在前面,经过每一间石室,都用手推开了木门,(这里的门户,都是木制的)每—间的陈设,都是卧房,却一个人也没有。

 席小蓉道:“看来她不在这里了。”

 桑鸠婆问道:“还有石室吗?”

 席小蓉点点头道:“有。”

 她领着大家退出,回到空旷石室,又朝右首石壁走去,伸手推启石门,走了进去。

 这里和左首一样,是一条宽敝的走廊,左右也各有四五间石室,她依然一路行去,伸手逐一推开了木门,所有石室,每间石室都是空空如也,不见一个人影。

 阮天华忍不住问道:“勾嬷嬷不在这里,那么会去了哪里呢?”

 席小蓉道:“这一层石室,就是这些了,怎么会不见勾嬷嬷的呢?”

 桑鸠婆道:“没有别的石室了吗?”

 席小蓉道:“没有了。”

 龚天发道:“这老贼婆已经离去了。”

 阮天华焦急的道:“看来家父等人都已落在她手里了。”

 铁若华道:“落在她手里恐怕不止阮掌门人—行,我们一路行来,上下两层石室,几乎都已走遍了,诸如夏鸿晖、九宫双剑,于老夫人,伏大娘,广法大师、辛无忌,和三姑,镇少侯,以及剑门弟子等人都一个不见,只怕全被她带走了。”

 桑鸠婆突然想起玄教主夏非幻临死说过:“我这教主原无多大用处,活着也不过是个傀儡”当时,没人注意她说的话,如今前后对照,夏非幻等人都住在上面一层石室,由此可见夏非幻这个玄教主,是归勾嬷嬷在幕后指挥的。

 夏非幻彻底失败,勾嬷嬷不得不离开这里,但是她却乘机掳获了阮掌门人和天罡门于老夫人、铁三姑等人才走,可见她依然野心不死!

 勾嬷嬷虽然隐身幕后,在这里当着“太上教主”但以自己的经验,她绝非主脑人物。

 那么难道还另有一个主脑人物在指挥着勾嬷嬷?

 这人会是谁呢?

 桑鸠婆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张了张口,却又忍了下来,一面朝阮天华道:“阮小兄弟,阮掌门人等人,虽然很有可能被勾老贼婆所劫持,但有这许多人失踪,目前决无危险。

 试想她占据了君山山腹,这样有利的形势,尚且被咱们一举破去,她离开这里,已经失去了地理上所占的有利形势,还怕她跑到哪里去?

 何况她仗着害人的两种药,咱们也从夏非幻身上得到了解药,阮掌门人等人,虽然被她劫持了去,迟早一定可以救出来的,咱们不如先回出去再说。”

 阮天华点点头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桑鸠婆拍着他肩膀,笑道:“小兄弟只管放心,老婆子可以向你保证,勾老贼婆跑不了的。”一行人退出通道,回到大石窟。

 商桐君眼看依然只有桑鸠婆等几个人回厂出来,不觉着问道:“怎么没找到阮掌门人吗?”

 桑鸠婆道:“住在这一层的是昔年九幽门的勾魂鬼姥,咱们找遍了每一间石室,一个人影也没有,可能所有的人都被勾魂鬼姥带走了。”

 太极门晏海平道:“除了阮掌门人一行,还有什么人?”

 桑鸠婆道:“人可多着呢,剑门的镇少侯和二十几个剑门弟子,九宫双剑、天罡门的于老夫人等四个,铁于帮铁三姑,和玄教总护法夏鸿晖等人,咱们出来之时,—个人也不见,自然也被她带走了。”

 羊乐公大声道:“姓勾的老虔婆既已退出山腹石室,咱们也快些出去才是,她带着这许多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极易查得出来,追踪并非难事。”八卦门封自清点头道:“羊掌门人说得极是,勾魂鬼姥带着这许多人走在路上,行迹是无法隐秘的,咱们及早出去,定可追得上她。”

 桑鸠婆朝席小蓉问道;“席姑娘,咱们要从哪里出去?”

 龚天发道:“从这里笔直出去,就是青螺山庄第三进的大厅,大家请随老朽来。”他跨开大步,笔直朝前行去。

 商桐君抬抬手道:“桑婆婆请。”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商掌门人怎么和老婆子也客气起来,大家快些走吧!”

 几位掌门人还是谦让了一阵,才由商桐君—为首,跟着走入南首的一座石窟,龚天发早走到前面去了,看不见他的人影。

 商桐君因听他说过笔直走去就是青螺山庄第三进的大厅,石窟中虽然黝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还是大步朝前走去。

 铁若华道:“来复,你有火筒,快到前面去,替商掌门人照路。”

 来复答应一声,迅快的抢上前去,举着火筒替大家照路。

 这条石窟甬道并不太长,走了一箭来路,地势就渐渐向上,甬道尽头,是—堵石壁,但石门早已大开,从外面进阳光来。

 一行人走出石门,果然已在一处大厅上。

 龚天发就站在厅上,说道:“诸位掌门人怎么才出来。”

 商桐君等大家都出来了,才拱拱手道:“桑婆婆,咱们人手众多,但要追踪勾魂鬼姥,咱们不知她的去向,是往南还是往北?因此兄弟认为不如分头搜索,较为稳妥,不知大家以为何如?”

 晏海平道:“商兄说得极是,不知可有腹案否?”

 商桐君道:“第一、这青螺山庄有现成房舍,山腹之中,又有两层石室,玄教盘踞于此,已有数年之久,勾魂鬼姥率众离去。是否只是一个烟幕?

 咱们搜索山腹,以为她业已离去,她等咱们一走,又迅速回来,反正是在山腹之中,咱们不会再进来搜索。

 她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住在里面,因此第—件事,这青螺山庄必须有人留守,而且人手不宜太少…”

 六合门徐子常连连点头道:“商兄此话不错,她匆匆离去,但屈指算来,确实再也没有一个地方适合她作为巢之处,这一点,咱们不可不防。”商桐君道:“因此…”

 他口气一顿,抬目道:“兄弟只是想到就说,说出来了,还要诸位道兄斟酌,并不是兄弟指派什么人…””

 桑鸠婆道:“商掌门人好说,本来大家公推阮掌门人主持大计,现在阮掌门人一行人失了踪,咱们大夥人就成了群龙无首,商掌门人正是众望所归,应该如何,就请商掌门人指派好了。”羊乐公一大把年纪,无城府,没待桑鸠婆说完,就接着道:“没错,咱们没有一个主持大计的人,就成群龙无首,咱们就推商掌门人做咱们的龙头,该派谁做什么,只管指派,咱们听他的就好。”

 经他一嚷,大家也纷纷附和。

 商桐君道:“诸位道兄且让兄弟把一点浅见说出来了,大家看看是否合适?再作定夺。兄弟之意,留守青螺山庄,人手不宜太少,五山派有五位山主,自可胜任。

 不过这里三进房舍,地方辽阔,只有五位山主和苟总管六个人,人手还是少了,咱们几个门派,参加君山大会,带来的弟子,差不多有十几个人,一起留在这里,听候羊掌门人指挥,这样,就差不多了,不知羊掌门人,诸位道兄意下如何?”

 羊乐公道:“商掌门人是咱们的龙头,派五山派留守青螺山庄,兄弟自当遵命,再有诸位小兄弟协助,那是最好不过了。”徐子常、晏海平等几个掌门人也一致同意把门下弟子拨归五山派指挥,协同留守青螺山庄。

 这第一件事就顺利通过。

 各大门派的门人,计华山派五人,(商逊和四个师弟)六合门一人,(拜天锡)太极门三人,(萧珏人和两个师弟)八卦门一人,(陆子羽)金门一人、(祝天霖)子午门五人,(应重信和四个师弟)合计十六人。

 其中金门祝天霖,乃是上届的武林状元,年纪较长,其他十五个人,就由祝天霖率领。

 商桐君又道:“青螺山庄既然派人留守,也自然成为咱们这次行动的中心地点,咱们分作几拨,分头搜索,不论有无发现,当然,其中某一拨人一旦发现敌踪,就得立即赶回这里报讯。没有发现敌踪的也必须赶回来,集合人手,好了,现在‘咱们就讨论如何分配追踪的人手了。”

 他目光转动了下,又道:“目前咱们以君山为中心点,以地理言,可以分作四路,分头搜索,以咱们的人手来说,也并不弱过对方,这四条路线:第—路由君山出发,至城陵矶登陆,向北在临湘至羊楼司、羊楼公桥、孟城、桃林至岳

 第二路由岳南行,经黄沙街、桃林、长乐街,谈家坊,南江,折而向北。至上塔市,詹家桥,漆家埠回岳,与第一路会合。

 第三路由君山向北,至候家湾,殷马洲、黄家、塔市、华容、墨山铺回君山。

 第四路是以水上为主、由君山乘船向西,搜索罗家嘴,杨罗洲,南大膳,鹿角、麻塘、扁山、环湖一圈,查看他们一行人是否从湖面走的?回君山与第三路会合。

 这四路人马几乎已把方圆百里都包括在内了,他们一行人数不少,绝难隐秘行藏,只要有一处发现踪迹,咱们就不难追上他们了。”

 他这四路人马的路线,果然已把君山四周方圆百里全包括进去了,对方从君山退去,除非是长了翅膀的飞鸟,否则四条路总有一条是勾嬷嬷人要经过的。

 封自清不胜钦佩的道:“商掌门人远处西嶽,没想到对岳周围百里的地理,竟然瞭如指掌,贫道佩服之至。”

 徐子常道:“商掌门人四路路线分配得极为详尽,咱们人手如何分配呢?”

 商桐君微微一笑道:“人手兄弟也大概拟定了,第一路由兄弟和徐(子常)掌门人,封(自清)掌门人三人,再借调铁手帮的来(复)兄担任连络,一旦发现敌踪,咱们继续监视,来兄立时赶回君山报讯。

 第二路是晏(海平)掌门人,祝(逢)掌门人和应(立言)掌门人三位,再借调五山派苟(不弃)总管为连络人,一旦发现敌踪,三位继续监视,苟总管立即赶来君山报讯。

 第三拨以桑婆婆为首,加—上阮(天华)少兄、席(小蓉)姑娘,由青儿姑娘为连络人,一旦遇上敌踪,桑婆婆继续临视,青儿姑娘立时赶回君山报讯。

 第四路由龚(天发)老哥为首,加上阮(小红)姑娘和铁(若华)帮主两人。龚老哥是昔年东海龙王的老人,庭湖上不乏旧识,龚老哥以何种方式和君山连络较为方便,可自行斟酌.只要和羊(乐公)掌门人约好了就行。”

 他这番分配,确实想得极为周到,连每人武功强弱都斟酌在内,每一路人手,遇上勾嬷嬷等人,都并不弱到哪里去。

 他话声一落,众人纷纷称好。

 羊乐公道:“好哇,你们四路,随时都有活动筋骨的机会,只有咱们坐在这里,食终,无所事事。”商桐君含笑道:“兄弟话还没有说完呢,方才只是把四路人手分配的情形,征求大家意见,现在大家既然同意了,那就要和羊掌门人说明留守的任务了。”

 羊乐公道:“留守还有什么任务?”

 况神机道:“商掌门人指派咱们留守,是防范勾嬷嬷等人去而复回,但如果四路出发搜索的某一路,发现了勾嬷糖等人的行踪,那时已证明她业已离去,不会再去而复回,咱们就不用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羊乐公道:“不用在这里到哪里去?”

 况神机含笑道:“商掌门人不是要各大门振的—批小兄弟留下来协助咱们,而且还指定由祝少侠率领,这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

 羊乐公瞪着眼道:“明白什么?”

 况神机道:“四路人马分为东西南北,一经出发,再要知会他们尽快赶回来去支援另一路人马,也不是一时立刻就可以赶去某处。

 所以商掌门人指定四路人马任何—路发现敌踪,都要赶来君山报汛,咱们得到讯息,要不要赶去驰援?

 那时留守君山的责任,就可以交给祝少侠等人,咱们五人就是含有随时支援四路人马的任务正内了。”

 商桐君点头道:“况山主说的极是,兄弟就是这个意思。”羊乐公大笑道:“原来如此,商掌门人没有明白代,我一时如何会得过意来?”

 商桐君看看天色,说道:“好了,大家都同意了,此刻已经快近午刻,那就该出发了,诸位已有—晚未进饮食,各自下山之后去用饭吧!”

 龚天发拉着羊乐公,低低的说了—阵,那是约定如何连络的暗号,羊乐公听了只是不住的点头。

 当下四路人马就一同走出青螺山庄,分头下山而去。

 羊乐公嚷道:“好了,他们下山去用饭了,咱们也该想办法去吃的东西来才行。”况神机道:“不但咱们要吃,这四路人马赶回来,也都要进食,还是由兄弟带几位小兄弟下山去采办的好。”

 XXX

 却说桑鸠婆,阮天华,席小蓉、青儿四人,从君山后山下山,赶到候家湾已将近午时。

 这里是一片半岛形的陆地,南北东三面环水,只有西首通往墨山铺、华容。

 住在候家湾的大半是渔民,稀稀落落的傍水人家,你想找一个简陋的面摊也没有。

 四人只好空着肚子沿江向北,直到傍晚时光,才赶到殷马洲。

 这里也只是一个小村落,总算村子口有一家酒店,绿杨里飘着酒帘。

 桑鸠婆笑道:“总算遇上酒店了”

 青儿道:“桑婆婆想喝酒吗?”

 桑鸠婆呷呷笑道:“傻丫头,卖酒的地方,就会卖卤菜,也会有面条,咱们快些走吧!”

 这是路口临江的一间瓦屋,只有这么空的一间,摆着三张板桌,几条板凳没有一个酒客。

 后门口,放着两个炭炉子,一个十六七岁的花衣少女正蹲在地上掮着炭火。

 桑鸠婆等四人走入店堂,围着一张板桌坐下,那花布少女依然浑似不觉,低着头搧火。

 青儿叫道:“喂,姑娘,你给我们倒四盅茶来可好?”

 “来了,来了”

 后门口有人应着,走出一个花白头发的大脚婆娘,三脚两步的了出来,陪着笑道:“客官真对不起,水还没开,茶水要待回才有。”她说完,就扭身往后走去。

 桑鸠婆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朝阮天华道:“小兄弟,你去,只问她可有酒菜?出其不意先把老的制住了,再去制住小的,出手要快。”

 阮天华一怔,但他相信桑婆婆不会看错,站起身,朝着大脚婆娘走去,口中说道:“这位大婶,茶水等一回不要紧,可有好酒?先切一盘卤菜来就好。”

 他走得不快,大脚婆娘自然不会注意,连忙陪笑道:“卤菜都卖完了,只有卤蛋。豆腐干了,客官请回座,我马上送来。”

 阮天华道:“好吧,就切些卤蛋,豆腐干,再烫三斤酒来,要快!”

 说到“快”字,左手已经悄悄点出,制住了她的道,然后在转身之际,右手突然发出一指,凌空朝那花衣少女点去。

 以他此时的工夫,别说花衣少女正在低头搧着炉子,就算已有准备,也极难躲闪得开。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好了,你可以回来了。”

 一面朝青儿说道:“现在你过去搜搜她们身上,可有什么东西?”

 青儿答应一声,起身走到大脚婆娘身边,伸手从她怀中掏摸了一回,取出一个极小的纸包,说道:“桑婆婆,她怀里只有一个小纸包,旁的什么也没有。”

 桑鸠婆又道:“再搜搜她两袖里可有东西?”

 青儿又搜她衣袖.忽然手指好似碰到了什么,口中轻啊一声,把大脚婆娘左手衣袖掳了起来,发现她手腕间两条皮带箍着一支漆黑铁筒。

 那铁筒只有五寸来长,此人拇指略糊,好象是暗器,这就把它褪了下来.一起送到桑鸠婆面前。

 桑鸠婆接过铁筒,看了一眼,冷笑道:“果然不出老婆子所料,她居然还想骤下毒手,把咱们化成脓血!”阮天华问道:“桑婆婆,这是什么暗器?”

 桑鸠婆道:“化血针筒”里面装的是化血神针,只要被针中,不出一盏热茶工夫,就会化成—滩脓血,发无存。”说话此时,青儿又搜了花姑娘的身,她怀里也只一个小纸包,贴身藏着一柄短剑,就一起拿了来,放在板桌上,说道:“小的怀里只有一个小纸包,身边却藏着一柄短剑。”

 桑鸠婆取过两个小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来,里面只有—撮灰黄的药粉,回头朝席小蓉道:“这是迭散了,不是老婆子发现的早,等她们下了面条,沏好了茶水,这两包迭散就吃进咱们肚子里去了。”阮天华道:“桑婆婆怎么看出来的呢?”

 “这就是经验告诉老婆子的。”

 桑鸠婆笑了笑道:“咱们进来的时候,这里一个酒客也没有,对不?”

 阮天华点点头。

 桑鸠婆又道:“这时候已是傍晚时光了,对不?”

 阮天华又点点头。

 桑鸠婆道:“这里白天还有过路人.这时候该不会再有人经过了,因此炭炉子也早就该熄火了。

 如若不是知道咱们会来,来了一定会在这里扪尖,那小丫头何用在两个炭炉子里升火,还烧一大壶开水,不是准备给咱们下面条,沏茶水,这是做什么用的?”

 席小蓉矍然道:“这些本是极普通的事,但不是桑婆婆说出米,我们还真想不到呢!”

 桑鸠婆道:“但她升火烧水,还可以说是准备给自己下面条的.她们当然也要吃晚餐,不能遽下断语,说她们是贼人一

 但经老婆子再一细看.那丫头扇炭炉子的手生的又白又尖,试想一天到晚在做活的丫头,怎会有这样一双白的手?

 那时老婆子心里已经料到了五六分,后来青儿一叫,那大脚婆娘出来招呼,说水还没开,要咱们等一回,只招呼了一声就回身进去。

 试想她开的是酒店,茶水还没有开,她就应该问咱们要些什么?不该回身就走,这就说明她并非酒店里的人。只是临时改扮的。尤其她转身的时候,十分俐落,这是平的习惯使然,虽想装作出不会武功,这些小地方却自然出来了,所以老婆子要阮小兄弟去把她们两个一齐制住了。”

 阮天华道:“真没想到极短暂的时间,桑婆婆已看出这许多破绽来了。”

 桑鸠婆尖笑道:“这叫做姜是老的辣,她们要在老婆子面前使花样,那还早着呢,好了,现在咱们可以问问她们了,阮小兄弟,你去把婆娘的道解开了,老婆子有话问她。”

 面朝席小蓉、青儿两人说道:“现在水已经开了,你们可以去下面条了,再看看有什么卤菜.也切一盘来,咱们总得填肚子才行。”席小蓉、青儿站起身,走过去下面条。

 阮天华也跟着过去.走到大脚婆娘身边.伸手替她解开了受制的道,那知她道骤解.身子突然摇了两摇,应手往地上倒下去。

 阮天华咦了一声,俯身看去,大脚婆娘脸现灰黑,早巳气绝!

 这下连桑鸠婆都大感意外,一下掠到大脚婆娘尸体边上,目光一注,说道:“她是中毒死的,在你点她道之前,她无暇服毒自戕,那是…”目光一注,发现尸体前有一点极细的焦孔,不觉愤然道:“有人在她被制住道之后施放毒针,”抬头看了后门一眼,身形电掠出。

 后门口只有狭长一条河岸,再出去已是辽阔的大江,别无通路,但在江边上,却有两个脚印的水渍,显然此人泅水上来的,打出暗器,又泅水走了。

 阮天华也跟着走出,问道:“桑婆婆没找到人吗?”

 桑鸠婆愤怒的道:“这贼人已经泅水走了。”阮天华道:“这么说,那小姑娘只怕也中了暗算,”

 桑鸠婆道:“杀人灭口,他没达到目的,会悄然走吗?此人能从老婆子眼底施放毒针杀人,一手暗器功夫,已是相当高明,绝非无名之辈。”

 阮天华走近花衣姑娘身前,她依然蹲着身子,但仔细看去,果然脸呈灰黑,早已死去。不觉气道:“这歹毒的手段。”席小蓉正在切着卤蛋,回头问道:“这两人都死了吗?”

 桑鸠婆道:“放心,她们还没下毒呢!”

 一手一个提着两具尸体放到后门之外。

 阮天华道:“桑鸠婆要把她们埋了吗?”

 桑鸠婆道:“不用,你先进去好了。”

 阮天华依言回入屋中,桑鸠婆打出两支“化血神针”也随着回入。

 席小蓉和青儿早已下了四碗面,还切了一盘卤蛋和豆腐干,放到桌上。

 席小蓉道:“这两人虽然死了,但我们却并没有白来,至少可以证实勾嬷嬷是朝这条路来的了。”

 桑鸠婆—拍巴掌,说道:“席姑娘这话不错,她怕咱们追踪,才要这两人假扮卖酒的母女,在这里等着咱们,来。

 来、快些吃面,咱们追老贼婆去。”

 大家已有一天没吃东西,自然吃得津津有味,每人把—碗面,和一盘卤莱,豆腐干,都吃得盘子翻天。桑鸠婆取出一绽碎银子,族到桌上。

 青儿道:“桑婆婆,她们人都死了,还要给银子吗?”

 桑鸠婆笑道;“这摊子又不是这两个婆娘的,她们只是临时改扮的罢了,咱们吃了人家东西,怎好不给钱?老婆子这是留给真正卖面的人的,好了,咱们去吧!”

 一手提起桑木杖,往外就走。

 这时天色业已全黑,一行四人,一路向北疾行,这一带是长江南岸的港湾,地僻人稀,一二十里不见一处村落。

 他们由北而西,就是黄家

 竹林树影之间,隐幢幢有着数十户人家,但此刻已经快近二更时分,除了老远听到犬吠之声,连鬼影子也没有一个。

 桑鸠婆鸠仗朝前一指,说道:“黄家和塔市之间,有—座观音堂,时间不早,咱们已有一晚未睡,到观音堂过夜去。”阮天华道:“桑婆婆对这一带很吗?”

 桑鸠婆尖笑道:“你跟老婆子走,就没有错。”

 随着话声,从小径折而向南,走了约莫三里光景,穿过一片竹林。

 果然有一座小庙,桑鸠婆也不去叩门,就越墙而入。

 三人跟着她越过围墙,里面是—个小天井,面就闻到—瞥沁人的花香。

 原来小天井两边,种着两棵玫瑰花,枝叶茂盛,每一棵都开了一二十朵碗大的玫瑰花。

 中间一条石板路,连接大殿石阶。

 桑鸠婆走上大殿,伸手一指,说道:“你们就在大殿上坐下来休息,老婆子到里面去看看。”她提着鸩杖,往里行去,但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在老篓子没有回来之前,你们最好不要随便走动。”说完,自顾自往里行去。

 大殿一共三楹,中间神龛中供奉的是—尊观音大士的立像,神龛前面一张长案上,还点着一盏油灯。

 虽然不亮,但在黑夜之中,巳可看清四周景物。

 席小蓉走近神龛前面,一脸虔诚的跪拜下去,口中默默的祷告了几句,才盈盈站起,伸手在签筒中出一支签来。

 低头看了签上号码,又向左首壁一排小抽屉中找到签纸,回身走近油盏,低头看签上诗句。

 阮天华含笑道:“小蓉,你拿过来,我念给你听好了。”

 席小蓉道:“不用。”

 青儿道:“席姑娘一定在求问终身了。”

 席小蓉粉脸骤然一红,啐道:“你胡说什么?”

 青儿咭的笑道:“席姑娘,你也不看看清楚,这是一尊送子观音,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孩,人家是来求早生贵子的,席姑娘连…”席小蓉被她说得更脸色更红,叱道:“青儿,你这小鬼头再胡说八道,看我饶你!”

 青儿道:“小婢说的是真话咯,这尊观音菩萨,本来就是送子观音嘛。”席小蓉又羞又急,把签条朝怀里一,就朝青儿扑了过来,说道:“看我不把你这张臭嘴撕了才怪!”

 青儿急忙一闪身躲到阮天华身后,叫道:“阮公子,席姑娘要打小婢了呢!”席小蓉敛手道:“好,你能在阮大哥身后躲得了多久?待回我等你睡了,就点你麻,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嚼舌?”

 青儿连忙央求道:“好姑娘,你饶了小婢吧,小婢以后再也不敢说送子观音了。”

 正说之间,桑鸠婆已经从后面回了出来,目光一动,说道;“你们怎么还没坐下来休息?”

 青儿抢着道:“是席姑娘在菩萨面前求签…”

 席小蓉急道:“你还敢再说?”

 青儿啊道:“是桑婆婆在问咯。”

 桑鸩婆尖笑道:“姑娘家在神前求签许愿,也是常有韵事,这害什么臊?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有求必应。”

 青儿道:“小婢只是告诉席姑娘,这尊是送子…”

 席小蓉叱道:“你…”青儿吐吐舌头,忙道:“小婢不说就是了。”

 桑鸠婆笑道:“送子观音也是观世音菩萨,小姑娘求他,自然为了终身大事了。”青儿卟哧笑出声来,赶忙伸手抿住了嘴。

 席小蓉两颊红晕,不依道:“桑婆婆,我不来了。”

 她自顾自坐到拜台上去。

 桑鸠婆道:“好了,时间不早,大家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大家各自席地坐下,运起功来,青儿则倚着墙壁睡觉。

 一晚过去,第二天天色黎明,桑鸠婆一行,离开观音堂。

 阮天华问道:“桑婆婆,你老昨晚到观音堂后进去找什么人呢?”

 桑鸠婆呷呷笑道:“观音堂主持是老婆子一声旧识,这人身入空门,脾气古怪,除了旧识,不见外人,外人也见不到他,她和勾婆子也是素识,老婆子是去问她,最近勾婆子有没有来看过她?”

 阮天华问道:“她怎么说?”

 桑鸠婆道:“和桑鸠婆.勾嬷嬷是素识的人,一定也是一位成名的老前辈了,晚辈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桑鸠婆道:“这人成名在五六十年以前的事,江湖上人早巳把她淡忘了,你怎么会听说过呢?”

 说话之时,已经到了塔市。这里是一个小市集,却是监利,(对江)石首。华容三个县的中心点,这时赶集的人早已肤集,摊贩林立。

 桑鸠婆等四人就在豆浆摊的长凳坐下,喝了一碗豆浆和几个烧瓶油条,用过早点,正待离去。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村童朝四人走来,打量着阮天华问道:“你是不是阮相公?”

 阮天华点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村童道:“你是阮相公就好。”

 他右手一扬,说道:“刚才有人要我送一张字条给你…”阮天华道:“是什么人叫你送给我的?字条呢?”

 村童道:“那人说,我把字条送给阮相公,会赏我一两银子的。”阮天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说道:“字条呢?可以给我了。”

 村童左手接过银子,右手—摊,果然有—张折叠得很小的字条,交给了阮天华。

 阮天华接过字条,急忙打了开来,只见—张狭长的字条上,只有潦潦草草的—行字迹,写着:“傍晚候君鲇鱼须”

 下面又有一行小字:“限阁下一人赴约”下面也没有具名。桑鸠婆问道:“字条上写了些什么?”

 阮天华道:“他要晚辈傍晚时分到鲇鱼须去,而且只限晚辈一个人赴约。”

 桑鸠婆目光一抬,看那村童依然站着不走,问道:“你可是要等阮相公的回信吗?”

 村童摇摇头道:“不是。”

 桑鸠婆道:“那你还站着做什么?”

 村童道:“那人要我送字条给阮相公,曾说;阮相公看完字条,一定会问我是什么人要我把字条送来的?所以我要等着阮相公问话。”

 桑鸠婆道:“是什么人要你送来的?”

 村童摇摇头道:“我要等阮相公问我才能说。”

 桑鸠婆道:“我老婆子问你,不是一样?”

 “不—样”

 村童道:“那人说的,阮相公向我问的话,就会再给我一两银子。”

 阮天华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伸手入怀,又取了一两银子递给了他,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村童天喜地的接过银子,说道:“那叫我送字条给阮相公的人,是一个中等身才的人,脸上有些黄,嘴上留着胡子,说话冷冰冰的设有笑容,哦,还有,他身穿的是一件蓝布夹袍,手里好象还拿着蓝布包,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说完,转身一蹦一跳的走去。

 他这话等于白说,中等身材,脸色有些黄,嘴上留着胡子,身上知是蓝布夹袍。

 这些的人,到处都可以碰得上。

 阮天华沉道:“这人会是谁呢?”

 桑鸠婆道:“这话也许是那人教他的,你不用去猜想了。”

 阮天华道:“桑婆婆知不知道鲇鱼须在哪里?”

 桑鸠婆道:“这大概是小地名,老婆子也不大详细,待回问问他们,就可知道。”

 阮天华回过身去,正好有一个庄稼汉模样的人走过,这就拱拱手道:“这位老哥,在下想请问一声,不知鲇鱼须在哪里?”

 庄稼汉哦了一声,陪笑道:“鲇鱼须是一个港湾,华容出西门,不过十来里路。”阮天华道:“多谢了。”

 庄稼汉道:“相公不用客气。”

 桑鸠婆道:“既然有了地名,走,咱们到华容去。”

 赶到华容,差不多午牌已过。四人在一处饭馆中用过午餐。大街上只有一家客店,叫做华容老栈。

 四人跨进店堂,店伙就着问道:“客官可是要住店?”

 桑鸠婆道:“不住店咱们列客店里来做什么?”

 阮天华道:“两间最好的上房。”

 店伙忙说道:“是、是,客官请随小的来。”

 立即走在前面领路,一直来至后进,推开两间房门,躬躬身道:“客官请看,这两间是小店最好的官房,平常就是准备给过路达官贵人住的。”这两间房确实收拾得十分清洁,外面还有一间客室,象华容这样的偏僻小县,能有这样的房间.已是十分难得了。

 阮天华—挥手道:“就这两间好了,快去送茶水来。”

 店伙连声应“是”匆匆退出。不多—回,送茶送水,甚是巴结。

 主要还是这两间官房,价钱较贵,平难得有客人住进来,住得起官房的人,他那得不巴结?

 伙计退走之后,桑鸠婆朝青儿道:“你到房口去站着,老婆子和席姑娘有话说,别让人进来。”

 青儿道:“阮相公呢?也不让他进来吗?”

 桑鸠婆道:“你只要告诉他不能进来,就好。”

 青儿点点头道:“小婢知道。”翩然走了出去.随手带上房门。席小蓉道:“桑婆婆要和我说什么呢?”

 桑鸠婆道:“你坐下来,老婆子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淡。”席小蓉依言在她右侧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抬目望着桑鸠婆,等待着她说些什么?

 桑鸠婆道:“姑娘弃暗投明,这两天来,大家都马不停蹄,没有休息的时间,老婆子也没有机会和你说话,老婆子心里有几件事,一直想和你谈谈…”席小蓉道:“桑婆婆有什么话,只管请说。”桑鸠婆含笑道:“老婆子那就直说了,姑娘选择正义,背弃恶,自然有一个真正的原因,你受到这个原因的鼓励,才会毅然决然的付诸行动,使你能够鼓起勇气来的真正原因,是不是你很爱阮小兄弟?”

 这是单刀直入的问法,听得席小蓉一张粉脸蓦地红得象大红缎子一样,自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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