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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当年分开时,她原以为是短暂的别离,只要他回国说服家人,两人的恋情便能开花结果,他甚至承诺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却在飞回美国后,再也没有音讯,留她一个人焦急等待。

 那时的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几乎每天都是哭着醒过来,即使拚命告诉自己、告诉别人他一定会回来,这份信念却在复一之中消失。

 她封闭自己,终以泪洗面,虚弱得无法进食,也因此造成了无法挽回的遗憾…

 回忆的大眼泛起雾意,想起那时痴傻的自己,她的心还是会微微疼痛。

 一年后,在他某次的访谈中得知那场车祸造成他失去一部分的记忆,她却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他居然忘了她,彻彻底底地忘了?

 即使那是因为一场身不由己的“意外”,但她还是不免受伤。

 身边的人一直在笑她傻,一直说他根本不是真心对她,她只能沉默,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她想相信他,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再也没回来了。

 却没想到,在她下定决心不再等待、想要忘了所有与他有关的事后,他却这样强势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躲也不能躲地,只能面对这个曾经与她相爱、却早已遗忘她的男人,命运真是捉弄人!

 靶受到一股幽然目光,冯雅元微微皱眉,向她的无声凝望,感觉心口被重重捶了一拳。

 潘巧佩的目光很快地别开,掩藏住自己的思绪,但冯雅元没有。

 一直到会议结束,她那含幽带怨的目光依然纠着在他脑海中,不曾淡去。

 结束了开发公司主办的餐聚,一行人回到市区的饭店休息,准备明再前往开发预定地实地勘察。

 潘巧佩身上围着大浴巾,站在浴室里清洗着自己的贴身衣,忍不住又是一阵抱怨。

 都是那个专断的男人!临上车才拉她一道,害得她现在陷入这等窘境,不只没有替换的衣服,看来她明天还得素着一张脸出现。

 低叹了口气,幸好她不化妆的模样还不算太吓人,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将洗好的内衣与底晾在通风处,她才想躺上,便听见电话铃响。

 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瞪着话机五秒后,她才接起。“喂?”

 千万不要是“他”啊!

 “现在过来我房间。”

 潘巧佩瞪大眼,还真的就是他!

 自从开会时和他不小心对看后,她就一直很小心地离他很远,不想再引起他的注意,就连搭车也是先一步坐到另一台车上,不愿再跟他有接触。趁着晚餐将外套偷偷放到他的位子后,她松了口气,想说这样就没事了。

 没想到,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冯先生,”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将一切自动公式化。“现在已经很晚了,恐怕不太方便。”

 “你现在过来,我有事要和你谈。”如果会因她的理由就放弃,他就不姓冯!

 “执行长,我已经下班了!”她微微提高音量,坚定拒绝。

 短暂的沉默后,他清冷的声音再起。“你不过来,我过去。”

 过来?他过来?

 潘巧佩头上出现斜线,一瞬间闪过许多想法。先别说他堂堂执行长晚上跑到她这小秘书房里有多惹人非议,她可没忘了自己现在只穿着一条浴巾,再无其他遮蔽物。要真让他来了,那还得了?

 “不行!”想也不想就回答。

 “两个选择,我这、你那。”冯雅元讲得简洁有力,潘巧佩却听得很无力。

 “都不要。”她心烦意地卷着电话线,知道这男人强势得不听别人的话,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冲过来找她,她得想个办法阻止。

 强迫自己软下声调,她试着说道理。“现在很晚了,我已经准备睡了,有事不能明天说吗?”

 “现在谈。”冯雅元看了眼时间。“九点半不算太晚。”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让他整晚都无法静下心来,急着想跟她谈谈,偏偏她还敢刻意躲开!

 “快决定,哪边?”

 “两边都不要!”心一横拒绝了他,她飞快地说:“我要睡了,晚安!”

 不等他回答便挂上电话,潘巧佩紧张地开始在房内踱步。

 他会放弃吗?应该不会,那…

 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就算想换件衣服,想到浴室里挂着的内衣,她只能叹气。

 怎么办?他如果真的过来的话,她该怎么办?

 而且,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要现在跟她谈?他最好不要以为可以把前几天在他房里的事情再做一遍!

 心里的都是问题,她烦躁地拉掉头上的巾,任淋淋的长发披散,不自觉地擦着。

 门铃果然响起,她吓了一跳,回身瞪视房门,钉在原地动也不动。

 不能开!她告诉自己。

 但是门铃一直响着,代表门外之人的决心。

 她依然瞪着、瞪着、瞪着。

 十分钟后,她终于受不了,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气愤地拉开房间大门。“吵死人了!”

 冯雅元收回放在门钤上的手指,目光却一点也无法自潘巧佩身上移开。

 她显然刚沐浴完,微的长直发披散在她肩后,素净的脸上毫无妆痕,身上…

 “你就这样来应门?”万一是别人的话怎么办?

 “冯先生,”她微关上门,半遮掉自己的身子。“我已经说过,我要睡了,你这样实在太过分了。”

 而且,也不想想是谁害她只能穿浴巾的,还好意思质问她!

 冯雅元没回答,只是闪进房内,而后关门落锁。

 “你做什么?”潘巧佩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防备地瞪着他。“现在很晚了,你这样跑进我房里是很不合宜的!”

 先不要说若是让人知道会引起多大的流言,她更是一点也不想只围着一条浴巾跟他面对面,这太瞹昧了,分明是随时准备被人扑倒。

 “你敢穿这样开门,还敢告诉我这是不合宜的?”冯雅元眼不赞同地看着她的半luo,情愿让怒气宣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看起来是那么人,水得象是在邀人品尝一般,害他得费尽力气将自己的目光牢牢定在她脸上,就怕自己再度失控。

 他们之间的事情已经够复杂了,他情愿先把团解开,厘清两人的关系,而不要只求望的足,完事后再被她冷冷推开。

 “我刚才就很明白地拒绝你了!”他真的太恶霸了。“闹你现在就出去,有事我们明天再谈。”

 “不行。”虽然已经将目光锁在她脖子以上,但冯雅元发现这样并不能帮助自己保持冷静,因为她那素净的脸庞一样要命地吸引人。

 少了化妆品的妆点,她清纯得像个少女,而面对这模样的她,他脑里似乎有什么影像,同时也兴起一股强烈的保护

 “你不要太过分了。”捉着浴巾边缘,潘巧佩浑身不自在地退了又退,声音听起来十足地欠缺力道。“我这样…”

 冯雅元握了握拳,她知不知道自己出的表情有多人啊?是男人都没办法漠视眼前只围着一条大浴巾又楚楚可怜的女人!

 “去把衣服穿上。”他闭了闭眼,提醒自己方才的决定,虽然他现在很想不顾一切地先爱了她再说。

 潘巧佩瞪着他,忍不住本哝“要有的话我早就穿了,还用得着你说?”

 “什么意思?”冯雅元盯着她那不的小脸。

 “你临时把我拉上车,我什么东西都没带,当然也没有换洗衣物!”潘巧佩委屈地朝他低吼:“所以我一洗完澡就把唯一那套衣服给顺手洗了晾起来,要不然我明天穿什么?”

 “你可以说。”原来是这样子。

 “跟谁说啊?”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一起出来的都是像他这样的大头目,而且全是男人,她好意思说吗?

 是要她怎么说?指使他们去帮她采卖贴身衣物,私人用品,还是伸手叫他们把钱掏出来?

 “我现在叫人准备。”冯雅元掏出手机。“你还缺什么?”

 看他真的要打电话,潘巧佩骇然地睁大眼,想也不想便街上前抢下手机,不可思议地瞪他。“你做什么?”这个白痴是想搞到人尽皆知吗?

 他有没有大脑,懂不懂人情世故啊?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冯雅元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脸不高兴“还是你偏好这样的衣着?”

 “不用你管!”潘巧佩气到想吐血。“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这样的举动会让旁人误会,你知不知道?”

 “没关系?”他挑眉,非常不喜欢这句话。“我只是失忆,你真以为我失智了吗?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会无法判断?”

 扁凭两个人之间那难解的莫名牵绊,还有她那盖弥彰的态度,要他相信两个人没关系?

 “判断什么?”潘巧佩瞪向他,不确定自己会喜欢他的“判断”

 “判断我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捉住她的手腕,他忍不住动了气,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睁眼说瞎话。

 “就算我忘了以前的事,最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你总不可能以为我完全没察觉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很清楚我这个人!”

 潘巧佩不驯地回瞪他,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也许我跟你曾经是情人关系,可是我四年前来台湾只预计待上两个星期,所以我绝对不可能给你什么承诺。”冯雅元说着自己这几天思量出来的“结论”,专注地看着她的脸部表情。

 “我很确定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也仅仅约好发生在那两个星期,没有再多了!你不要每次见了我就一副我多对不起你的样子,我不是那种会玩女人感情的人,我想我事先一定有和你解释过这些,既然我们能当上情人,就代表你也同意这一切只是短暂的…”

 说得正慷慨昂的冯雅元倏地停下长篇大论的自辩,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只能楞楞地看着身前的女人。

 她哭了?她她她…

 “你…”冯雅元惊慌地松开她的手腕,手足无措地看着她默默着眼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我不是…我刚刚是…”笨拙地想解释什么,想说些安慰的言词,冯雅元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甚至连她哭的原因都不了解。

 “你别哭了。”最后他只能如此要求。

 潘巧佩没理会他,只是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他居然这样说?他居然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引他刚才的意思正是自己四年来一直否认到底的,也是旁人心中所想的。

 他对她的感情只是短暂的,从来没有认真过,而她却深信着他,深信着两人间的感情,相信他对她是认真的!

 “你好恶劣…”她以破碎的哭音指控着。“你怎么能这样说…”

 他的话,是她深埋在心中、最不敢去碰触的恐惧,只因为怕自己一旦相信,就再也没有勇气撑下去。

 “对不起!”冯雅元想也不想就道歉,一点也不符合他平的强硬作风。

 他伸臂想将她搂入怀中安慰,却让她哭着推开。

 “别哭了。”来来去去,他还是只有这么一句,却一点也收不到成效,他很快地投降,只希望她的眼泪赶快停住。“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怪我都行,就是别哭了。”

 如此低声下气地哄着她,冯雅元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做起来却没有想象中困难。他从来不曾想象自己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但这一切看来似乎再理所当然不过,让他不得不反省自己先前的“结论”,这样一个足以撼动他情绪、打碎他冷静的女人,怎么可能只是短暂的情人?

 “对不起,是我的错。”看得出来自己那白痴的言论深深伤害了她,他好抱歉地将挣扎的她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薄细细落在她的发间、颊畔,柔声安抚着。“嘿,宝贝,别哭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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