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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満満占据五感
 他嘶吼到喉咙干烧滚烫,腔深处颤痛得无以复加,眦裂的眼眶里爆出鲜血,却无法浇熄摄奴残暴疯狂的高昂兴致--他本就是江湖上风闻丧胆、十恶不赦的异域魔头,这几年跟着主人身边多所压抑,一朝解放,更是变本加厉。

 阿傻最后昏了过去,不知是体的疼痛抑或心痛所致。朦朦胧胧间,一股无声的音穿脑而入,隐含着无穷无尽、凶兽般的毁灭力量,仿佛是应他的召唤而来,然后,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那个”

 ““那个”?”独孤天威蹙眉。“是一把刀。”阿傻冷静比划。“虽然它有刀的外型,但并不是刀。”“像刀又不是刀…那是什么?”“是妖魔。

 只要握住,就能得到力量…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妖魔。”阿傻擎起了那柄刀,恍若附魔一般,朝摄奴扑了过去。等他回过神,武功高强、出手如雷电炫赫般的摄奴已然倒地不起,阿傻紧搂着那名苍白的小姑娘,两人瘫坐在一地的血泊里。

 “不…不要咬牙皱眉头,你刚…刚才的样子好…好可怕。”她绽开一抹虚弱的笑,颤抖的小手轻抚他的面颊,破裂歪肿的瓣已看不出原先的姣好形状:“就算…就算我…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好好的活下去…”

 姑娘的嘴慢慢凝住,气息渐衰,然后一动也不动。--所有要他“好好活着”的人,最后全都不在了。

 (没有你们,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在风里不知呆了多久,阿傻忽尔醒来,愣愣起身,将老人和姑娘收埋,把摄奴的尸体以及那柄恐怖的魔刀一起扫落山崖。

 然后像行尸走一样的走着,漫无目的、无休无止,直到气空力尽,昏死在朱城山下…胡彦之沉道:“我听说昔日纵横西山的“夜炼刀”修玉善金盆洗手后,携家人隐居在朱城山附近。

 东海刀法名家不多,去王化镇郊一查便知。”说着一笑,目光饶富况味:“倒是岳老师随身二奴一向焦不离孟,武林人尽皆知,怎地如今只剩下一只孤鸟?另外一位,却又去了何处?”岳宸风冷笑。

 “我派摄奴出门办事,已迟月余未归,正唤人去查。我的家奴若有什么万一,这位小兄弟恐怕不了干系,届时报官开审,还请城主大人不吝提借,以还岳某一个公道。”

 独孤天威嘿的一声,捻须道:“依我瞧,这书是真是假,普天下也只有你岳宸风知道。这样罢!我替阿傻定个约,今年六月初三,沉沙谷秋水亭之上,你二人当着天下豪杰的面,好好比试一场。

 阿傻这厢,便以这部《虎禅杀绝》作抵押,你要打败了他,书便双手奉上,岳老师以为如何呀?”座闻言,尽皆愕然。

 横疏影蛾眉一挑,杏眼中掠过一抹光,珠微抿,神情似笑非笑。胡彦之腹中暗笑:“以岳宸风的身份地位,岂能与一名肮脏乞儿动手?他若应了这场,无论胜负如何,断难再代表镇东将军府出战,慕容柔如折一臂。说到底,这独孤天威可一点都不傻。”

 若非碍着场面,几乎大声叫好起来。岳宸风面色陡青,但也不过是一刹,旋即哈哈一笑:“与这少年有深仇大恨的恐非岳某,而是城主大人。一旦上了折戟台,岳某人一刀便能要了他的性命,我尚且有些不忍,城主倒是慷慨。”

 独孤天威笑道:“岳老师若无异议,咱们便说定了。”岳宸风冷冷一哼,并不答话。独孤天威面得意,捻须回顾:“阿傻,本侯替你主持公道,今年六月初三秋水亭,当着天下豪杰的面,你与这厮好生一决,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白影城什么没有,就是家伙特别多,本侯命人给你造口好刀,砍岳宸风他妈的!”谁知阿傻竟摇了摇头,颤着手胡乱比划。

 独孤天威眉头一皱,直视耿照:“他说了什么?快解!”耿照也不蹙眉,视线追着他如颠如狂的双手,飞快念道:““刀…不用…我有刀。只有…只有这把刀才能…才能杀他。就像我杀了…摄奴一样。这…这是天意?””

 一把抓住阿傻双肩,使劲捏着,低喝:“阿傻,别慌,看着我!你说什么,什么刀?是那柄妖魔之刀么?刀在哪里?”

 阿傻嚎叫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他推开!耿照被推得踉跄几步,正要立稳脚跟,一股潜力自落脚处直扑上来,陡然间将他往后一掀,耿照失足坐倒,伸手往下一撑,使了个“鲤鱼打”跃起身。阿傻两眼血丝密布。

 原本惨白的瘦脸青得怕人,飞也似的冲下台,扑进那堆髹了漆的大红木箱之间,双手抓起一只三尺见方、高约两尺的红木箱一摇,径往旁边甩去“碰!”

 木箱摔得四分五裂,所贮金珠宝贝散落一地,浮起一层晕黄珠霭,如梦似幻。迟凤钧剑眉一竖,峻声喝道:“大胆狂徒!来人,将这厮拿下!”

 这些箱子名义上是镇东将军府馈赠的礼物,扛箱的却是东海道臬台司衙门选出的公门好手,个个身手不凡,见状也顾不得侯爵府的体面,纷纷攘臂呼喝,朝阿傻蜂拥过来。

 几条黑黝黝的壮胳膊锁着他的肩、臂、、颈,便要将人拖倒。谁知阿傻宛若中,含拔背,佝偻着身子一扭一弹,四、五名大汉倏被震飞出去,乒乒乓乓一阵响,摔得横七竖八,掀翻成垒的贮礼红箱。胡彦之心中一凛:“是道门“圆通劲”一类的功夫…这小子造诣不差!”

 正起身,案前黑影一晃,耿照已纵身扑了过去,速度之快、落点之准,宛若苍鹰搏兔。众人乍闻襟风猎猎,一眨眼间人已掠下台,一把抓住阿傻的右手,两人四目相对,耿照低喝道:“住手!”

 阿傻并不夺回,任由他攫住右腕,披面的漆黑浓发之间,汗水爬苍白的肌肤,血丝密布的眸中嵌着点漆般的深邃瞳仁,几乎看不见一点白,宛若一双红眼。

 耿照心中一动,忽觉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某种听不见的穿脑魔音一瞬间透体而入,震得他百骸俱散,体内气血翻涌,剧烈跳动的心脏不住撞击着腔,似将破体而出!

 (这…这是什么感觉?)耿照忍不住松手,抱着头踉跄后退,一股莫名的感应自心底油然而生。

 阿傻抚着身边那只红箱,裹着脏污绷带的枯瘦手指滑过油亮亮的红漆,耿照只觉颅中的无声尖啸也随之震颤,仿佛被指尖细细擦刮,不由得汗直竖,浑身透着一股令人牙酸的灵冷刺。

 “住…住手!”他痛苦抱头,豆大的汗珠不住滴落:“那是什么?箱里装的…到底是什么?”阿傻双手掩面,从箕张的指出一双血瞳。

 然后颤抖着把手掌置在脑后,像蝠翼般伸展十指,僵尸般的动作说不出的生硬扭曲,透着森森鬼气。“他说什么?他到底说了什么!”独孤天威突然大喝,声音罕有的透出威严。

 耿照眼前血红一片,纷的影像画面混杂着脑中的无声尖啸,占据五感,似要进一步夺取他的四肢百骸。属于“耿照”的部分正缓缓退出身体,另一混沌不明之物即将苏醒…失去意识的刹那间,耿照猛被一喝惊醒,脑海中最后残留的画面是阿傻怪异的手势,想也不想,抱头口道:“是妖魔!他说箱子里装的…是妖魔!”

 阿傻哑声嘶吼,抓起红箱往台上一扔,箱子越过耿照头顶,在台上摔得粉碎,破片木屑四散开来,席间诸人纷纷走避。

 箱中所贮之物失去遮掩,遂在台中央显本相,通体泛着暗沉狰狞的铜光,衬与远方天空霾,说不出的森迫人。

 那是约莫藤牌大小、厚逾一掌的黄铜楯状物,周身布古朴的铜餮表号兽纹,又像是赑屃甲。两侧各四只爪状三节腹足,关节处隐约出机簧,犹如一只巨大的铜铸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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