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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怵目斑斑
 因为无声之音的来源便在左近,禽鸟爬兽被两把号刀令夹在中间,自是无幸。(人…到底在哪里?)二楼和四楼都有可能。考虑到任逐为抵御暴民,将金吾卫全部署到一、二楼去了,蚕娘再不犹豫,匆匆扔下一句“别跑!在这儿等我”便即起身,银瀑般的长发一晃,人已掠上了凤台第四层!

 第四层楼坐了皇后娘娘钦点的贵客,多是亲王内眷,服侍娘娘的宦官女史等,一早亦被任宜紫赶到此间,未有召唤不得擅登。

 原本该有些疏散到三楼去,司设监的孙太监为独占功劳,刻意藏起金乌帐,不让接近三楼,无处可去的小太监、小宫女才闹哄哄地挤在一层楼里。

 蚕娘施展绝顶身法,倏忽自楼梯口冒出,她身形娇小,比七八岁的女童还要矮得多,着玉圭似的莹白小脚踏上楼板,但见眼是人,视线却无法穿透人墙,把心一横:“也罢,通通放倒!”

 答答答踩着楹柱纵身,信手指点,众人眼前银华一颤,影动地摇,连声音都不及发出,扑通扑通倒成一片。

 百余人不出片刻,已有半数失去知觉,不清何物倏忽而至,依稀见一抹茸茸、银灿灿的影飞窜,事后回想起来,都斩钉截铁说是狐仙。

 蚕娘动作虽快,心中却急:阴谋家若匿于人墙后,便这短短片刻,已足够湮灭证据,甚至毁掉号刀令。只恨世上并无转眼令百余人灰飞烟灭的武功,纵使修为绝顶,人力毕竟有穷。银发丽人心念一动,身形顿止,小巧的手掌往乌檀地板一拍:“着!”

 推搪着逃跑的宫女贵妇身子一歪,似被看不见的巨抛起,落下时无一能稳住身形“哎唷”声此起彼落。

 视界倏空,赫见角落一名穿着官服官靴的男子双手抓,抓住谁便往身前一推,权作遮护。四周女子惊叫窜逃,掀起的还在蚕娘之上。那人边抓边推边退,眨眼退至栏边,探身大叫:“金吾郎!有刺客…有刺客!”

 (聪明的小子!)蚕娘怒极反笑,双手虚抱如蛹,臂间空气骨碌碌地蒸腾起来,堪比烈曝晒,沸中迸出一抹冰蓝辉,映亮了那张精致绝伦、比手掌心略小的清丽脸庞“天覆神功”独门诡劲已然上手。

 “着!”一声清叱,蚕娘双臂大开,虚抱成团的冰蓝气劲旋转而出,展开成一片斜长的平面,拦扫过整排人墙,犹如一匹摊开的布疋,所经处无不倒地,气芒蓝晕也越来越淡,似将消散。男子不及应变,暗叫“侥幸”料想这小得出奇、宛若人偶般的银发女子武功再高,气劲每穿过一人的身子,便又削减一分,接连扫倒十数人后,那片“气布”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打定主意身硬受,以免引起旁人的疑心。

 谁知气芒一到身前便即卷起,将他密密裹住!被人墙耗得只剩薄薄一层的气劲,卷作一团时仍有惊人之威,束得他气血一滞,周身冰芒窜闪。女郎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芽般的纤指一戳,点得他“咕咚!”栽倒。银发女郎一把踏上口,近距离照面,男子才惊觉她真是小得超乎想象,明明是成丽的外表,却被缩小到孩童般的高度,手臂、脚掌、脸蛋…

 全都等比缩小,精细得不可思议,简直像是某种怪化成,总之绝不是人。女郎水袖轻拂,扫过他腹间的各处褶袋,回眸一颦,猫儿似的抿着嘴。

 “你把那玩意藏哪儿去啦,狡猾的小子?”足底忽传来一股大力,他几乎能听见骨发出喀喀声响,再加点力便要爆碎开来,无法想象那只足趾内敛、酥莹香滑,盈盈不及三寸的足,怎能有如此骇人的力量。

 “也好。”女郎笑道:“你不晓得,我正找杀人的理由呢!”“不…不是…你…错…我…没…”“硬气啊,啧啧。”

 加重力道的同时,两只纤纤小手可没停过,将他从头到脚搜了个遍,连裆间等避讳处也没放过,仿佛踩的是条咸鱼,而非活生生的男子。“以你的年岁,做不得主谋。这样罢,我给你家头儿留个信,他一见你的尸首,便知哪个指名寻他。”

 冰蓝色的眼眸一眯,盈盈笑意教人打心底发寒。(我…我命休矣!)“住手!”背心一剑来得迅辣绝伦,任逐于千钧一发之际赶至,实是眼前所见太过妖异,金吾郎救人心切,不及细想,飞凤剑悍然出,无论剑速劲力,皆暗合“发在意先”之理,便教任逐身无内伤、全力施为,也未必能有如此精彩的表现。

 “偏不!”蚕娘抿嘴窃笑,足踏起,整个人着剑尖一旋,倏忽绕柱而去,仿佛身子无形无质,只剩下曳地的银发滑溜如蛇。

 任逐这如电一剑居然落空,差点失足,急急扑至雕栏边,凤台上下哪有什么银发衣影?连都不见一。想起那小得出奇的异貌佳丽,不摇头,喃喃道:“他妈的,东海什么鸟地方?忒多妖魔鬼怪!”

 回见那身穿官服的男子还瘫在地上,金剑随手落,赶紧将他扶坐起来,手指一搭腕脉,一边殷问:“你没事罢,迟大人?”

 迟凤钧面色惨白,艰难地摇了摇头,一时无法开口说话。任逐为他度入些许真气,只觉脉象平和,不像受了内创,想来这位经略使大人进士出身,身子骨太弱,被那银发小妖一踏,竟不过气来。这些士子经生,没个用!不是“相公”就是“鳖十”马吊骰子都玩不得,整一个废物!适才那银发女郎身形虽小得离谱,可不像没长齐的娃娃,、腿是腿,半点也不含糊。

 股都是鼓的,呼之出,偏生就一把玲珑蛇,比他任二爷的大腿还细,不知圈在掌里是个什么滋味?

 忒小的人儿,牝户生得何等模样?不知长不长…说不定连手指都纳不进。若耐着子软磨硬泡,就着水将那话儿全了进去,那份子紧哪!啧啧。

 金吾郎想象驰骋,连吐气都有些浓起来。旁人不知他正想着那银发妖姬的容貌身子,以为是对软倒的经略使大人有如此反应,不由一阵恶寒。

 鄙夷之余,纷纷扭头走避。蚕娘施展身法滑入三楼,正着倚栏支起的横疏影。“前…前辈!找着了么?”“没见号刀令,只有一名疑犯。”

 藕纱轻扬,蚕娘闪入金乌帐,少时若金吾卫逐层搜查“刺客”免教人见得。今已有太多无涉之人,目击桑木之主的庐山真面目,大违宵明岛成例。权作留书好了--蚕娘嘴角抿起细弧,带着略嫌宽纵的释然。

 “我给他主子留了话,让他们知道桑木回来啦。无声之韵停了么?”其实此问多余。从任逐赶来搭救,便知堂外的暴民已受控制,否则便是任逐有心,怕也分身乏术。

 果然横疏影点点头,目光重又投入场中,眉间凝愁细细,未曾冰消。“又怎么了?”蚕娘轻吁一口气,舒舒服服地窝在枕头堆里,一派从容闲适的模样。横疏影摇摇头,片刻才道:“前辈…他在解除号刀令的控制前,便不是邵咸尊的对手,如今邵咸尊动了杀心,耿郎他…却要如何是好?”

 广场中央,一场野兽与猎人间的生死搏斗,正绕着莲台如火如荼地展开,持续撕咬、拉扯、披血裂创着,以体做为盾牌武器,彼此冲撞,无论强势或弱势的一方都绝不停手。

 肌骨扞格间,迸出硬木般的钝击声,可以想见衣布之下皮绽血瘀、真气弹撞的惨烈状况,令人不忍卒听,然而战的双方恍若不觉,依然忘情殴击,一步也不退让。邵咸尊披头散发,破烂的襟上溅褐碎,怵目斑斑,也不知是何时何人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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