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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章 没听过有大虫
 谷中无黏胶剪刀、包角用的丝绸等,无法尽善尽美,但耿照捧着这部完成的谱册,除了的感动与感激外,还有几分如置身梦中似的不真切。

 “原来…有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是这样的感觉。”他抬望着染红霞,低声道:“谢谢你,红儿。没有你,兴许我这辈子都不晓得,自己亲手创制一样物事,竟是如此美好。”

 染红霞见他说得真诚,芳心羞喜,红着俏脸摇头道:“就算没有我,你一样会有属于自己的刀法、属于自己的武功,此事无关其他,因为你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我不过是替你润笔罢了,实不能居功。

 “我指导许多师妹练武,有些人,你就是能感觉她剑上有话要说,像要吼叫、要辩驳,直鼓破臆,不吐不快…端看何时积累至极,等到述说的时机。有些人明明十分勤恳,她的剑却是天生喑哑,一招一式都像谱载般死气沉沉,没有那种亟发声的冲动。”耿照闻言,不莞尔。

 “原来我的刀吵得很,都教你给听见啦。不知都吵些什么?”“你的刀充疑问。”染红霞无意说笑,正经道:“非是犹豫彷徨。

 而是不断质疑,不断勘误,仿佛永不足,定要寻出个至真至善的答案。刀与剑不同,要更霸气、更强悍无伦才是,但你的刀一点儿也不。便是“无双快斩”这般狂烈挥洒的路数,你使来仍不住丝剥茧、反躬自问。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刀。”

 耿照若有所思,收起了嘻皮笑脸的神气,喃喃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好不好不敢说,但肯定是独一无二的。”

 染红霞嫣然道:“独一无二的典卫大人,请你替这部独一无二的刀谱定名儿罢。”耿照苦于命名的模样她记忆犹新,这下不无捉弄的意味,好替那头苍鹰一报“落翅式”之仇。

 岂料这回耿照脸不红气不,正道:“我早想好啦,这部便叫《霞照刀法》。红儿,没有你,就没有它。没有你,也没有我。”染红霞一怔,眸中水波潋滟,一霎盈,微颤的樱却抿出一道好看的月弧,静静投入爱郎怀中。

 “耿郎…”他膛上温温的,贴熨着她灼热的吐息,熟悉的语声像是从水底透出来,不知怎的却觉得十分亲近,一点也不遥远。

 “就算一辈子都待在这里,我也不怕。永远都待在这儿好了,只有你跟我。”耿照拥着她,轻抚她细薄又不显骨感的美背,隔着丝糸仍能充分感受肌肤的滑腻,似比绸缎还要光滑柔软,刹那间仿佛时光停滞,忘乎所以。

 “永远都待在这儿好了”在他听来,直比更加香甜,这似乎不是绝望或危机,而是他毕生梦想的归属…倘若没有谷外那些他惦记着的,以及惦记他的人或事的话。飞升成仙,不过是把俗世中的烦恼悲伤,留给其他人罢了。狠不下这份心的,便在世外仙境,也做不了神仙罢?耿照毕竟是凡人。

 他闭着眼睛,贪恋地多享受片刻温存,才握着女郎的香肩将她抱起,凝着那双浓睫眨泪的绝美瞳眸,唯恐她漏听了只字片语。“我们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找到了出去的方法。”

 兰膏明烛,兽香锦幄,层层叠叠的碧宇朱楼矗立在漆黑的山谷中,悠扬的丝竹与鼎沸的人声掩去风咆林响,原本盘据荒林的飞禽走兽早已遁逃一空,将栖身之地让给了喧嚣昂扬的不速之客。

 辚辚的车马声水价来,不住自谷外的码头畔驶入,下车的无不是衣裘带锦的富贾显贵,楼外候着的众堂倌不敢怠慢,没等马车停下,大老远便上前去,隔着车窗亲热招呼。“何老板!今儿是宴饮还是发财呢?是是是,没问题,好酒好菜都给您备着,还有平望来的教坊名手李大家!

 萧公子,您来的正是时候,院里新来了几个雏儿,得能掐出水来…要销魂索伺候么?没问题、没问题!只是公子这般龙虎猛,千万得怜香惜玉,莫坏了新来的姑娘,十九娘要责骂小人哩!”

 这处庄园名唤“羡舟停”本是越浦某富商所有,约莫半年前易主,出手的是个自称“翠十九娘”的外地人。

 翠十九娘生得杏眼桃腮,一看便知是风月行里的大家。买下越浦西郊金环谷的这处物业后大兴土木,拆墙填壑,改成酒楼、院和赌坊,所用都是最高价的顶级品,美酒、美馔、美女不要钱似的源源供应,显出抢占越浦豪商销金处的野心。

 越浦各大行商茎渭分明,俱有森严规矩,外地商人没先拜过码头,求得首肯,莫说铜钱银两,连也休想携出三川之地。饮食男女虽是人之大,经营秦楼楚馆却最看人面,人和不通,酒池林也没生意可做。

 城中风月场的同业无不存了看好戏的心,等着这名不懂规矩的外地女子蚀光老本,凭她的容貌身段,到哪家都是顶尖儿的粉头。想风光一时的“羡舟停”翠大家,如今只能在身下婉转娇啼、任君蹂躏,可比什么红牌都要人,谁不想尝她一尝?岂料后续的发展,居然教所有人无一例外地栽了跟头。

 “羡舟停”从开张起就没少了客人。越浦城尹梁子同着人浚通一条废弃已久的小渠,恰接到金环谷外,翠十九娘买了几艘吃水浅的大沙船,并着甲板以铁钉铺木相接,成了能让马车驶上的连环船“羡舟停”的美酒美食美女常备于舟中,贵客登船即享,权作热身。据说翠十九娘训练出来的粉头,还有一项绝活,叫做“挠耳风”

 一上了羡舟停的接驳船,便与登楼揭牌没两样,在楼子里能对姑娘做的,船上俱都不。有些爱占小便宜、不讲斯文体面的恶客,在车里一把剥光前来招呼的粉头,胡天胡地了几回,打定主意死赖在甲板上不走,反正船中有吃有喝有姑娘,届时原船返航,一个铜子儿没花,坑死这故作大方的外地婊子──可惜打这主意的,没有一个成功过。

 “依我看,你们“羡舟停”里肯定养了百八十个打手。”听奴如是说,男子哈哈大笑。“哪个敢上船白吃白嫖,打断腿子扔下船,正好顺着水渠漂到后山去,堆成一个人池。”奴勉力一笑。

 “大爷您说笑啦,越浦城里有王法的,莫说咱们“羡舟停”别个儿也不敢。十九娘教姑娘们一项绝活儿叫“挠耳风”只消在贵客耳畔说说话,便是铁打的心肠也受不住,想到楼子里来瞧瞧。”

 “早知道我也在车里耍耍赖,见识见识这厉害的挠耳风。”男子出惋惜的表情,拍打着浸过膛的温水,信手拨散室蒸腾的雾气。

 于水面的肩臂肌虬劲,十分修长,说不清是瘦或壮,只觉结实有力,不定何时便要爆发,使他在悠闲懒惫中,透着兽一般的危险气息。男子的脸被晒得黝亮,颇经风霜,再加上面于思,说是三少四壮也不奇怪。

 偏生明亮的眼睛狡黠灵动,时时带笑,褪去衣衫后出修长结实的体态,年纪似又不大。那奴虽多见世面“羡舟停”却罕有江湖客,又被水雾蒸得晕陶陶的,判断力大为消减,陪笑道:“大爷您是体面人,做不惯这种事的。

 出来玩图个开心,上了楼子揭了牌,姑娘们也好尽心尽力服侍,可比船上玩得。”“说得也是。”男子笑道:“是了,方才我听后头似有些动,出得什么事来?”奴赶紧摇手。

 “没什么没什么,马厩那厢不太平静,说是来了大虫,布下绳网饵什么的要抓。我是越浦本地土生土长的,这儿的山林里人比鸟兽多,没听过有大虫,十之八九是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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