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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4章 眞要说话
 聂冥途唰唰几爪,接连进,狞笑道:“你都自顾无暇了,有心思理会旁的?我看这一爪,先断你一条左腿罢。”

 正扬手,脑后锐风已至。他轻轻让过身子,反手一掠,如猫戏鼠“嚓”的一声裂帛细响,来人斗蓬碎裂,袒出大片雪肌,玉背上留下五道爪痕,好不容易以剑拄稳,转身时单臂撝,护住顿失箍束、下甸坠的浑圆双峰,与胡彦之并肩御敌,正是染红霞。

 她上身除了那袭猩红衬里的斗蓬大氅,便只依形起伏打造的半截甲,以及底下用来隔垫,以免磨伤雪肌的一件兜。雪青的身子虽较她修长,之硕却颇有不及,再加上染红霞肌发达,房无比坚甲罩在她身上。

 不过勉强合于蜂腹般浑圆峰前缘,背后束革系之不上,特意接了段布索,才得打结固定。

 聂冥途此爪不仅撕裂斗蓬,连固定甲用的布索、底下裹着的珠白锦兜,齐齐扯个四分五裂,染红霞若非及时撝住,怕要前春光,令众人大眼福。

 “雪门主!”她専心提防,不为所动,剑目不离韶冥途,扬声道:“万劫刀尸亦擅轻功,不能与她竞快,唯动静之间有微妙的迟滞…你得想办法让她停下来!”

 还有一句“勿伤我师妹”的托嘱,始终出不了口,只盼雪青能看在出言提点的份上,勿对黄缨痛下杀手。

 一旁媚儿听见了,急得皱眉,口道:“又不是她想停便能停!也不看现下是谁打谁────”灵光闪现,大叫道:“削她的刀!雪婊子,你那杆似也是神兵,万劫刀中看不中用,对付凡兵可也,应付宝器却未必能赢!”

 三人连番提点,雪青心中已有了谱,不住向场边倒退,手中乌不再只是格挡招架,每出必自石刀上削下些许残碎,但见尘沙飙扬、四向溅,衣香鬓影俱都没入黄扑扑的尘土之中,蓦听雪青一声断喝:“…着!”

 整个人翻出尘雾,半空中影一闪,乍出倏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向黄缨背门。依她的造诣,这一刺莫说刃尖着体,光透劲便足令黄缨穿腹,落得身死收场。

 染红霞连喊叫都来不及,见她收落地,稳稳退出一丈开外,气势宁定,颇有一派宗师的气度风范,眼前一黑,差点昏厥,幸得胡彦之举臂住,勉强撑持。

 尘沙散去,黄缨立于望台底,粉颈低垂,垂发披面,兵刃前端深深嵌在石壁之中,算上手中着皮革、宛若杆的带环长柄,整把万劫于墙面外不足三尺,可见入墙之深。

 问题是:万劫石刀并无锋刃,化身刀尸的小黄缨纵有使不尽的气力,也不过是举着条糙石柱,抡扫硒碾而已。这一刀轰在望台底部,撞塌大半堵墙,毋宁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若无快锐锋刃,如何没入石墙而不毁?

 众人这才发现,她手中所持,除了后半截刀柄的部分依然保持原状,前端早已变了模样。被雪青削去外层的石壳后,才知万劫并不是一柄石刀,其“核心”乃钢所铸,形似尖锥,通体浑圆,刀身尖狭细长。说是刀器,更像骑矛,持于女子手中,不知怎的丝毫不显笨重,润滑如水的曲线,意外地与少女的形象十分相契。雪青引她退至场边,同时削去万劫的石壳,少女毕竟无法如正常人般思考,只凭杀戮本能挥刀,刀身骤短、重量减轻,尺寸也与前度大不相同,此一变化来得既快又急,超出刀尸所能应付。

 种种变数加总起来,最末一刀挥落,雪青冒险放空背门,踏壁直上,自黄缨头顶一翻而过。

 旧标突然消失,刀落的同时,贸缨不由一怔,刀尖应声没入壁中,而身在半空中的雪须青尖疾出,隔着薄薄的大袖衫,准确无误地标中少女光的背脊。黄缨一动也不动,恰应了胡彦之所说“刀尸循杀气而动”的观察结论,周身无有血渍,肩背起伏,香汗淋漓,兀自沁出雪肌。说是气绝,更像道被封。────神。胡彦之想起牛鼻子师父提过、兵器的至高境界之一,终于放下心来,对染红霞低道:“二掌院,你师妹没事的。玉面鲡祖封了她的道,并未伤及性命,连血都没────”忽觉有什么不对,却一时说不上,不闭口,蹙眉凝思。染红霞喜极而泣,遥对雪青哽咽道:“多…多谢你了。”

 雪青对她微一颔首致意,似觉此事理所当然,并没有受人感激的道理,宁定认眞的目光,更像是向代穿金甲、守护宗门的女郎致谢。两人目光会,心头俱暖,望台上的符赤锦、场边的媚儿亦松了口气,难得地相视微笑。

 偏偏胡彦之这时才想起来,急得大叫:“…小心!刀尸武功不同东洲,说不定点无用────”语声未落,僵立不动的少女倏地拔刀转身,长长的刀柄却仍留在墙上。黄缨虚握着看不见的“万劫”拧疾刺,尘一线,一丈之外的雪青本能回,蓦地口开绽,血线自肩胛后笔直贯出,贯穿的劲道之强,竟撞得玉面祖双脚离地,顽长的身子向后弹飞。

 当耿照曾说过的话语,此际终于在胡彦之脑海中响起,却已来不及了。“那是…‘不复之刀’!”***密室之中,耿照双手抱头,陀螺般地打滚,扭曲发青的面孔与其说是狰拧,更像痛苦难耐。

 有一瞬间,明栈雪甚至产生错觉,以为有什么铁叉铁杓之类在少年颅中翻搅,偏又不全捣个稀烂,残碎的脑浆一块块给刮落下来,偏还留着能记忆痛楚的形状。

 她想阻却他的翻滚、踢打与嘶咆,以同源的碧火眞气为他镇摄心神,便如突破心魔关时一样,却惊觉耿照全无顾忌、放开手脚之时,竟连靠近他亦有不能,遑论出手制伏。

 耿照额际、颈间青筋暴,涕泗横,总算一点灵智未失,余光瞥见明栈雪的绣鞋尖儿,赶紧掌并用,缩向墙壁角,抱头哑声道:“别…别过来!

 好…好痛…呜…你别…别过来!我…我会伤你的,千万别过来!啊啊…快停下来!别、别再响啦!好痛…好痛啊!”频频以头碰墙,撞得砰砰作响,状极骇人。

 密室中的平滑骨墙与王座是同一材质,掌劲难伤,然而耿照连撞十几下,连油皮都没擦破,遑论见血。明栈雪的碧火功长于感应,毋须近身,即能清楚感觉他全身眞气鼓,密密布肌肤表面,层层迭迭,宛若披甲戴盔。

 常人这般运使眞力,没几下便虚倒地,耿照身负碧火神功及鼎天剑脉两项瑰宝,能在无意识间撑起护身气甲,一时半刻还撞不死。较之于此,那不断在他颅内兴风作、明栈雪却毫无所觉的物事,毋宁才是要命的关键。

 明栈雪决断明快,见少年暂无性命之忧,干脆利落地退开。石门之上,慑影镜投仍持续运作,雪肌黄衫的少女挥舞石刃,以的敏捷和力量困战雪青,明栈雪认出是那晚冷炉谷陷落,自己一时兴起、曾尾随保护的丫头,料不到她与耿照是旧识,此际又对雪青出手,感叹运合之妙,远超凡人所能逆料。

 黄缨的武功斤两,她再清楚不过,休说扳倒雪青,冷炉谷内随便找个人来,都能拿下这懒惫丫头。

 明栈雪判断使她与耿照同时发狂的原因,极可能来自于同一处────用毒?不可能。风送药气,距离也差得太远。况一墙之隔,怎会刚好点中两个风马牛不相及之人?

 投于食水,就更不可能了,耿、黄这几间虽有联系,但吃睡都不在一块,眞要说的话,染红霞与姥姥落腹之物,可能更近于黄缨,没道理是耿照跟着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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