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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0章 回过神时
 即使不算上空灵之境的绝大威力,单以对刀招的熟练度而言,即使是默出简易版刀谱、分送七玄之主作见面礼的鬼先生,也远比不上极可能是刀尸之一的耿照。

 但此际场中,却很难武断地评论谁的刀法更胜一筹。鬼先生仿佛胎换骨般,拥有丝毫不逊于耿照的敏捷、利落及熟练技巧,换了任一个不知前因后果的人来,很可能会以为先前在祭殿之内技六大高手的,是鬼先生而非耿照。

 (这…这就是他在祭殿时,看耿照使完整套寂灭刀法的结果!)明栈雪终于明白,尽管这厮是个被惯坏了的、长不大的狂妄小孩,尽管他的所为所思,无论混一七玄也好、意图皇后也罢,全都蠢得不可思议,但胤铿其人与“愚蠢狂妄的孩”之间,有着根本的差异。他有才能。

 且是惊人的、令人难以忽视的绝强天赋。胤铿并没有想到会在栖凤馆内,与耿照展开第一一度的雪一决,然而他自从蜕变重生之后,没有哪个瞬间不在准备这件事。

 除了聪明才智,这还需要异乎常人的专注与决心。一丝令人战栗的危机感掠过女郎的心版。回过神时,明栈雪几乎没什么犹豫,银牙一咬,提掌便自晕厥的任宜紫背门拍落!“君夫人!”

 阿妍恰巧回头,不由惊呼:“你…你这是做什么?”“君夫人”乃是对封国诸侯之的称呼,无论是上对下或下对上,均是一体通用。阿妍听她依古制自称“小童”也不愿短了礼数,有失皇家体面。

 明栈雪及时撤劲,仍是一掌轻轻柔柔地抚按少女的背门,拘谨道:“回娘娘的话,小童想给翁主娘娘拍背顺气。气通了,人也精神,说不定便能清醒过来。”

 翁主本指诸侯或亲王之女。皇后娘娘既说了“她是我妹妹”明栈雪再装傻扮痴,未免做作太甚,益发启人疑宝。

 任逐桑有无封爵明栈雪并不清楚,把他女儿的身份地位捧得高些,总比喊低为好。阿妍就吃这一套,想起方才也是被她一抚背门,搐哑半天的嗓子突然就好了,没准眞是对症,索亲自帮宜紫丫头拍抚理气。

 这么一来,明栈雪不好当着她的面下手,几度想打晕了她直接办事,一了百了,但此举毕竟无谋,后患多多,终究没有莽撞行事。

 耿照与鬼先生越打越快,但强如明栈雪一眼便能看出,掌握节奏的仍旧是鬼先生,是他带着一脸轻松写意,谈笑间逐渐提升出手的速度,耿照若不想被掌刀劈成泥,就只能跟着一路打快。

 战至中途,鬼先生故技重施,左掌一切,竟以双手同使寂灭刀。双刀刀法与单刀绝然不同,正宗的双刀术多靠身法灵动、以反辅正,来克敌致胜,正所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便为斯理。

 双手同使单刀的刀法,非但威力不能凭空提升一倍,极有可能因为身法不够灵活,反为辅手所伤,是以刀客不为此愚行也。

 然而,鬼先生并非仅仅以左掌同使一路刀法,而是仗着天生的“分心多用”异能,在运用右侧体势的空档间,使左臂也能发出同具威力的刀招。

 招式未必与右手所使如出一辙,毕竟左右有别,但威力仍旧是不折不扣的寂灭刀。耿照一面承受他右手的刀招攻势,同时还得提防着时不时就来这么一下的左手攻击,精神上的庞大压力,不啻于独战一明一暗两名对手。

 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迅速向鬼先生这一方倾斜。明栈雪掌心里捏了把冷汗,比在祭殿之时更要紧张。

 唯一支持她的,是耿照始终冰冷沉着的眼神,既无慌乱,也不见丝毫绝望愤怒,倒像认眞想清楚对手悟到了什么境地似的,意志没有一丁点的动摇。

 廊间再度响起了脚步声,想来金吾卫士们终于排除了鬼先生的杀人陷阱,重新集结,赶来救驾。鬼先生怡然笑道:“虽然我很想欣赏你绝望至极的眼神,但典卫大人既不识时务,也没有自知之明,要耗到那个时候,只怕我已先累啦。

 “我同你不一样,这回我不会杀你,只会废了你的武功,挑去你的手脚筋,拔掉舌头,让你留着眼睛和耳朵,瞧瞧我是怎生享受你那些个宝爱的美丽女子。这,才叫做生不如死!“他动了速战速决的念头,威力和速度岂止提升一倍?

 转瞬间耿照便只余招架之力,-边护住头脸要害,一边往门边退去,百忙中不忘问道:“你…你的寂灭刀是从何处得来?”明栈雪都不忍听了。

 这不是明摆着么?果然鬼先生纵声狂笑:“哈哈哈哈…蠢物!是你教会我的啊I?在祭殿玉台之上,你拿这套刀法极力显摆,大逞威风,却忘了我有过目不忘的能耐,硬生生送了拔尖儿的完整刀谱给我…世间,就有你忒蠢的东西!”

 “纵能过目不忘…”耿照兀自苦苦撑持,似乎只剩好奇心还立着。“岂能在短短一一一时辰之内,熟练如斯?”鬼先生得意大笑。

 “我在施展轻功奔来的路途中,心里已演过这套刀法无数次。与常人不同,负有”思见身中“异能的我,光靠想象便足以增加技能的熟练程度?,每当我一回神,但凡道中有什么物事经过,无论人兽树木,全成了老子的试刀石,手掌斩开阻碍之际,对寂灭刀的体悟亦随之提升…

 我连运功化纳断松雪茯苓时,都在虚境里练着寂灭刀!“赤的绝世妖人笑得俊脸扭曲,在晃动的灯焰下看来,犹如鬼魅附身一般,说不出的恐怖。

 “如今,我的力量胜过了你,对寂灭刀的掌握也胜过你,智慧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你!凭什么与我一争雄长!”双刀连斩,砍开了耿照勉力护住颈的肘盾,掌缘即将及时。

 忽然易刀为掌,砰砰两声,轰得耿照倒飞出去,背脊重重撞上门橘才又滑落地面,虽未呕血,但煞白的面与涌浆般的汗瀑,形同宣判了少年的死刑,连瞎子都能看出,眼前的耿照已无再战之力。(不管了!)明栈雪正伸手去扼任宜紫的粉颈,以要胁胤铿,谁知撑跪而起的耿照忽然垂颈,象是睡着了一般,身子软绵绵地靠着门扇,只差没传出鼾声。

 鬼先生是老江湖了,不会中这种故玄虚的缓兵计,足尖一点,如旋风般卷至少年身前,呼的一掌朝他脑顶劈落!

 …看来鬼先生也未必眞想留他一命临到决断之际,还是选择了斩草除千钧一发之际,耿照冷不防地伸手,的斩击,间豪光大作,透出层层衣布。

 “啪!”精准无误地接住了这记风风火火“搞什么II”鬼先生的心头掠过-阵不祥,只觉掌底所劈宛若山岩,丝纹不动,这哪里象是个气力耗尽的人?赶紧撤掌急退。岂料眼前一花,耿照竟已追了上来,双目紧闭,右臂刀气纵横,使的分明是寂灭刀,鬼先生却没一招能挡下,被砍得体势散的身躯,犹如给风扯飞的纸鸢,旋摆着疾甩而出,却在落地之际,又遭耿照当一掌,轰得侧向飞出!“怎…怎么可能…”

 鬼先生挣扎着从撞倒的烛台、箱柜爬起来,黏稠的血污不住从口鼻中溢出,仿佛体内有什么破掉了,失的鲜血像煮沸的糖浆一般,停也停不住。

 怎会…怎会伤成了这样?他简直不敢相信,试图提运天覆眞气,不意又呕出大口鲜血,陡地一阵地转天旋,几乎难以站立?,回过神时,耿照已站在身前,腹间那片透出衣布的白光渐渐消淡,兴许是错觉吧?

 鬼先生觉得少年的脸庞似乎恢复了血。但这简直毫无道理。“那…那是…呜呃…”他以手掩口,污血不住由指间渗出。这种颜色的血代表他脏腑破裂,这是足以致命的重伤。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受了这样的伤?或者该说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造成连蜕生天覆功都无法抵挡、无法修复的伤害?“是第一一层祭台之上,那些金盒子里装的东西。”耿照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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