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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6章 拜盟主所赐
 也因此,狼首的来意益发耐人寻味。“我还未寻你,你倒先找上门来了。”少年淡然道:“我不记得,我们有做买卖的情。”“你现下事业做大了,要有一盟之主的气量,过去的事也就过去啦,别这么计较。”聂冥途笑得不怀好意。

 “我有条线报,是关于祭血魔君的真面目,打算找个好买家,卖个好价钱…耿盟主可有兴趣否?”

 耿照闻言一凛,面上却不动声。依萧老台丞言,在鬼先生背后唆使、兜售所谓“平安符”者,即是那法号“行空”的僧人,该也是耿照曾两度遭遇的神秘灰袍客。

 萧谏纸对他卯上灰袍客的骇人经历极感兴趣,原因无他:多年来,纵以“龙蟠”之智,始终无法触及这名隐于幕后的大阴谋家,借自“姑”的一切,无不透过中间人互通信息,稳稳地隔开双方,咫尺若天涯。担任“中间人”角色的,正是“巫峡猿”祭血魔君。

 能够揭穿祭血魔君的真面目,则阴谋家苦心孤诣构筑的壁垒坚城,便算塌了一爿,足以逆转胜负,转守为攻。这实在是太过人的香饵。问题在于:提供线报的人到底能不能信任?“我看这生意不能做。”

 少年垂落眼帘,微微一笑。“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能信,你说得什么、甚至说与不说,于我又有何分别?为不教你白跑一趟,择不如撞,咱们这就把帐清一清罢。”

 抬眸的瞬间,暗巷中蓦地一凝,仿佛连夏夜的风、自灯笼里透出的燃烛气息…全都为之冻结,然而又抢在聂冥途反应之前尽复如常,荒唐得宛若一场梦。

 回过神时,聂冥途才发现自己倒踩一步,几乎摆出应敌的架势,仿佛是两人在莲觉寺娑婆阁前遭遇的错置镜影,倒反得如此齐整,说不出的讽刺。

 换作常人,此际要不是战、要不是逃,可惜聂冥途不是普通人。他有着“偏向虎山行”的戏谑与疯狂,越是不可能的目标,越能起狼首的兴致,譬如在对方的宣战布告之前,说服他考虑合作。

 “小和尚,你这样肠小肚的,老狼很失望呐,我都差点推举你当盟主了。”老人妖异的黄绿双眸滴溜溜地一转,叠手笑道:“这样罢,瞧在咱们过去忒好,先送你两把葱罢。

 瞧你府上的小丫头,这几老往雷门鹤处跑,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想法?是说那丫头的股还真不错,浑圆结实,呼呼的…啧啧。”耿照知他说的是绮鸳。

 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聂冥途说起少女的股时,出的非是猥琐的表情,舌眯眼的陶醉模样,活是个“馋”字。潜行都的跟踪之术冠绝天下,但也仅是以常人的标准来说。

 聂冥途半生混迹兽群,行止无异于野兽,绮鸳等妙龄少女在他眼里,就是一块块甘美酥脂,吃落腹怕还用不上爪牙。如此骨的裹胁,耿照岂听不出?不收这把“葱”回头折损的怕不止一二名潜行都而已。

 自聂冥途上门,他已有防范,只不将焦点集中于此,以免增加“预防措施”的困扰,淡然回道:“别以为分文不取,旁人便要照单全收。能拿出什么雷门鹤的痛脚罩门,决定了你明天还能不能瞧见头。莫白费了我的好奇与兴致。”

 “…再加上‘本座’之类的自称,你都能率众杀上七大派啦。这种说话的口气是谁教你的?是蚔狩云,还是薛百螣?”聂冥途兴致盎然地一挑眉:“原来,耿盟主想杀我啊,不错不错。没事杀几个人玩,总算有点头儿的样子了。”耿照摇头。

 “我不会杀你。拿你下狱,同样见不了头。若所犯当诛,自有官衙动手,毋须我来。”

 聂冥途微怔,蓦地“噗哧”一声,抱腹狂笑,若非耿照气势凝肃,随意一站,直如渊渟岳峙,令他绝难无视,早笑得前仰后俯,地打跌。“哎唷我的天!怎会有你这么个宝贝?‘自有官衙动手’…哈哈!”怪声怪调地学耿照说话。

 一会儿又指着他大笑,仿佛少年的脸上开了朵大红花。耿照静静瞧着,不发一语,既不生气,也无辩解,直到聂冥途再挤不出一丝刺耳枭唳,才干巴巴地收了笑声。

 再可笑的事,落在无比认真之人手里,总能让人笑不出来。这个道理狼首还是明白的。“雷门鹤的罩门,便是他的来历。”

 以气势扳回一城,聂冥途以拇指擦刮棘刺般的青碜下颔,眯眼狞笑。“盟主…听过‘十五飞虎’没有?”关于“十五飞虎”的一切,是他从显义口里拷掠而来。

 在那个清算总帐的无月之夜里,显义…或许该说是“黑虎”鲜于霸海…在苦刑与恐惧的双重迫下,供出了他与雷门鹤多年来的各种勾当,虽然无论他说了什么,痛苦与惊怖总能超越他失控的想像力、以骇人的幅度持续堆叠,但在断气之前,他毕竟为聂冥途提供了相当丰富的材料。

 戈卓、猱猿等人的行踪来历,亦由此出。雷门鹤是谨小慎微的脾,可惜多年的养尊处优,使昔年赤尖山首席战将“黑虎”鲜于霸海摇身一变,成了脑肠肥、贪生怕死的花花和尚,义气全失,将百劫余生的结义弟兄们,一股脑儿供了出来。

 直到再也吐不出新鲜的,同样的信息开始反覆出现时,聂冥途才剥夺了他言语的能力…当然,离死还有好长一段。这把“葱”乍听匪夷所思,耿照却知显义与雷门鹤的关系。

 而这一点聂冥途无从知悉。受惠于这份“前订”终使雷门鹤溃不成军,所有底牌在典卫大人跟前形同虚设,耿照不但于七大派中再下一城,更得支配秋水亭南宫损的额外收获,不可谓不丰。

 聂冥途显对情报极具信心,面对不言不语的耿照,迳将桌顶的四盆大吃了个清光,枯瘦的指爪随意往衣摆一揩,也不管对方听是不听,边以骨甲剔牙,好整以暇道:“当出得冷炉谷,老狼沿途追击祭血魔君,那孙子逃啊逃的,最终居然躲进了…嘿嘿,你决计想不到…”

 “且慢。”耿照竖起手掌,打断了老人的谈兴。“我仍是不能信你,你说得再多,终究是白饶。”聂冥途神色一冷,斜乜着他哼笑道:“小和尚,不带这样的罢?

 老狼的情报要不真,雷门鹤早坑死你了,教你来同老子耀武扬威!你从前实诚的一个人,哪学得这般混赖?”耿照敛眸拂袖,一派云淡风清。“要说也行啊,不如从‘平安符’说起罢,我有兴趣听。”狼首哈的一声,眸中却无笑意。

 “小和尚,挑三拣四的,莫不是想打架?老狼好声好气,可不是怕了你。”耿照怡然道:“狼首来掀祭血魔君的底,无非是在他手底下吃了亏,掂量掂量讨回的代价太大,不如祸水东引,借力使力。出力的既是我,挑三拣四,岂非理所当然?“狼首不妨站在我的立场想,谁知你不是同魔君串通一气,来赚我?

 十五飞虎的情报再珍贵,到底是旁人事,卖则卖矣。你不拣紧要的说,这般线报再来个几百条,我始终不能信。要说这些,不如打一架。”

 聂冥途黄绿眸中迸出异芒,险恶的狞光盯着耿照,片刻出笑容,哼道:“敢情这盟主真做得啊,你不止脑筋长进、口舌灵便,没准都长高了。人人都来做他妈几天盟主,还炼大还丹干什么?”

 他对任一阵营皆无忠诚可言,如非功力不及,不定连灰衣人也要成其猎物。离伙便离伙了,何须理由?未等耿照催迫,不在乎地耸肩,嘿嘿笑道:“老狼在莲觉寺蹲了几十年,拜盟主所赐,好不容易下得山来,想找故人叙叙旧,索扮作和尚模样,向慕容柔扯了通鬼话,看能不能钓出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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