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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今曰三娘上寿
 当下,西门庆把盏毕,林氏也回奉了一盏与西门庆谢了,然后王三官与西门庆递酒,西门庆才待还下礼去,林氏便道:“大人请起,受他一礼儿。”西门庆道:“不敢,岂有此礼?”

 林氏道:“好大人,怎这般说!你恁大职级,做不起他个父亲!小儿自幼失学,不曾跟着好人。

 若是大人肯垂爱,凡事指教他为个好人,今我跟前,就教他拜大人做了义父,但有不是处,一任大人教诲,老身并不护短。”西门庆道:“老太太虽故说得是。

 但令郎贤契,赋也聪明,如今年少,为小试行道之端,往后自然心地开阔,改过迁善。老太太倒不必介意。”当下教西门庆转上,王三官把盏,递了三钟酒,受其四拜之礼。递毕,西门庆亦转下与林氏作揖谢礼,林氏笑还了万福。自此以后,王三官见着西门庆以父称之。正是:常将善欺良意,权作尤云[歹带]雨心。复有诗以叹之:从来男女不通酬,卖俏营真可羞。

 三官不解其中意,饶贴亲娘还磕头。递毕酒,林氏吩咐王三官:“请大人前边坐,宽衣服。”玳安拿忠靖巾来换了,不一时,安席坐下。

 小优弹唱起来,厨役上来割道,玳安拿赏赐伺候,当下食割五道,歌二套,秉烛上来,西门庆起身告辞。

 王三官再三款留,又邀到他书院中。独独的三间小轩里面,花竹掩映,文物潇洒。正面悬着一个金粉笺扁,曰“三泉诗舫”四壁挂四轴古画。西门庆便问:“三泉是何人?”

 王三官只顾隐避,不敢回答。半才说:“是儿子的号。”西门庆便一声儿没言语。抬过高壶来,又投壶饮酒。四个小优儿在旁弹唱。林氏后边只顾打发添换菜蔬果碟儿上来。吃到二更时分,西门庆已带半酣,方才起身,赏了小优儿并厨役,作辞回家。到家迳往金莲房中,原来妇人还没睡,才摘去冠儿,挽着云髻,淡妆浓抹。

 正在房内茶烹玉蕊,香袅金猊等待。见西门庆进来,欢喜无限。忙向前接了衣裳,叫梅点了一盏雀舌芽茶与西门庆吃。西门庆吃了,然后靴解带,打发上。妇人在灯下摘去首饰,换了睡鞋,上并头股而寝。

 西门庆将一只胳膊与妇人枕着,搂在怀中,犹如软玉温香一般,两个酥相贴,脸儿厮[“温”换“氵”为“扌”],鸣咂其舌。不一时,甜唾融心,灵犀透。

 妇人不住手下边捏他那话。西门庆因问道:“我的儿,我不在家,你想我不想?”妇人道:“你去了这半个来月,奴那刻儿放下心来!

 晚间夜又长,独自一个偏睡不着,随问怎的暖暖铺,只是害冷。腿儿触冷伸不开,只得忍酸儿缩着,白盼不到,枕边眼泪不知了多少。

 落后梅小儿见我短叹长吁,晚间逗着我下棋,坐到起更时分,俺娘儿两个一炕儿通厮脚儿睡。我的哥哥,奴心便是如此,不知你的心儿如何?”

 西门庆道:怪油嘴,这一家虽是有他们,谁不知我在你身上偏多。”妇人道:“罢么,你还哄我哩!

 你那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心儿,你说我不知道?想着你和来旺儿媳妇子调油也似的,把我来就不理了,落后李瓶儿生了孩子,见我如同乌眼一般,今都往那里去了?止是奴老实的还在。

 你就是那风里杨花,滚上滚下,如今又兴起如意儿贼[扌歪]剌骨来了,他随问怎的,只是子,见放着他汉子,是个活人。不争你要了他,到明又教汉子好在门首放羊儿剌剌。

 你为官为宦,传出去好听?你看这贼妇,前你去了,同梅两个为一个槌,和我大嚷大闹,通不让我一句儿。”

 西门庆道:“罢么,我的儿,他随问怎的,只是个手下人。他那里有七个头八个胆敢顶撞你?你高高手儿他过去了,低低手儿他敢过不去。”

 妇人道:“[口耶][口乐],说的倒好听!没了李瓶儿,他就顶了窝儿。学你对他说:‘你若伏侍的好,我把娘这分家当就与你罢。’你真个有这个话来?”西门庆道:“你休胡猜疑,我那里有此话!

 你宽恕他,我教他明与你磕头陪不是罢。”妇人道:“我也不要他陪不是,我也不许你到那屋里睡。”

 西门庆道:“我在那边睡,非为别的,因越不过李大姐情,在那边守守灵儿,谁和他有私盐私醋!”

 妇人道:“我不信你这摭溜子。人也死了一百来,还守什么灵?在那屋里也不是守灵,属米仓的,上半夜摇铃,下半夜丫头听的好梆声。”

 几句说的西门庆急了,搂过脖子来亲了个嘴,说道:“怪小妇儿,有这些张致的!”于是令他吊过身子去,隔山讨火,那话自后入牝中,接抱其股,竭力扇[石崩]的连声响亮。

 一面令妇人呼叫大东大西,问道:“你怕我不怕?再敢管着!”妇人道:“怪奴才,不管着你好上天也!我晓的你也丢不开这妇,到明,问了我方许你那边去。

 他若问你要东西,须对我说,只不许你悄悄偷与他。若不依,我打听出来,看我嚷不嚷!我就摈兑了这妇,也不差什么儿。

 又相李瓶儿来头,教你哄了,险些不把我打到赘字号去。你这烂桃行货子,豆芽莱…有甚正条捆儿也怎的?老娘如今也贼了些儿了。”说的西门庆笑了。

 当下两个[歹带]雨尤云,到三更方歇。正是:带雨笼烟世所稀,妖娆身势似难支。终宵故把芳心诉,留得东风不放归。

 两个并头股睡到天明,妇人情未足,便不住手捏那话,登时把麈柄捏起来,叫道:“亲达达,我一心要你身上睡睡。”一面爬伏在西门庆身上倒浇烛。

 接着他脖子只顾,教西门庆两手扳住他,扳的紧紧的,他便在上极力提,一面爬伏在他身上一回,那话渐没至,余者被托子所阻,不能入。

 妇人便道:“我的达达,等我白里替你作一条白绫带子,你把和尚与你的那末子药装些在里面,我再坠上两长带儿。

 等睡时,你扎他在子上,却拿这两带扎拴后边里,拴的紧紧的,又柔软,又得全放进,却不强如这托子硬硬的,格的人疼?”西门庆道:“我的儿,你做下,药在磁盒儿内,你自家装上就是了。”

 妇人道:“你黑夜好歹来,咱两个试试看好不好?”于是,两个玩耍一番,只见玳安拿帖儿进来,问梅:“爹起身不曾?安老爹差人送分资来了,又抬了两坛酒、四盆花树进来。”梅道:“爹还没起身,教他等等儿。”

 玳安道:“他好少近路儿,还要赶新河口闸上回话哩。”不想西门庆在房中听见,隔窗叫玳安问了话,拿帖儿进去,拆开看,上写道:奉去分资四封,共八两。

 惟少塘桌席,余者散酌而已。仰冀从者留神,足见厚爱之至。外具时花四盆,以供清玩。浙酒二樽,少助待客之需。希莞纳,幸甚。西门庆看了,一面起身,且不梳头,戴着毡巾,穿着绒氅衣走出厅上,令安老爹人进见。递上分资。

 西门庆见四盆花草:一盆红梅、一盆白梅、一盆茉莉、一盆辛夷,两坛南酒,心欢喜。连忙收了,发了回帖,赏了来人五钱银子,因问:“老爹们明多咱时分来?用戏子不用?”

 来人道:“都早来。戏子用海盐的。”说毕,打发去了,西门庆叫左右把花草抬放藏坞书房中摆放,一面使玳安叫戏子去,一面兑银子与来安儿买办。

 那又是孟玉楼上寿,院中叫小优儿晚夕弹唱。按下一头。却说应伯爵在家,拿了五个笺帖,教应保捧着盒儿,往西门庆对过房子内央温秀才写请书。

 要请西门庆五位夫人,二十八家中做满月。刚出门转过街口,只见后边一人高叫道:“二爹请回来!”

 伯爵扭头回看是李铭,立住了脚。李铭走到跟前,问道:“二爹往那里去?”伯爵道:“我到温师父那里有些事儿去。”

 李铭道:“到家中还有句话儿说。”只见后边一个闲汉,掇着盒儿,伯爵不免又到家堂屋内。

 李铭连忙磕了个头,把盒儿掇进来放下,揭开却是烧鸭二只、老酒二瓶,说道:“小人没甚,这些微物儿孝顺二爹赏人。小的有句话迳来央及二爹。”

 一面跪在地下不起来,伯爵一把手拉起来,说道:“傻孩儿,你有话只管说,怎的买礼来?”

 李铭道:“小的从小儿在爹宅内,答应这几年,如今爹到看顾别人,不用小的了,就是桂姐那边的事,各门各户,小的实不知道。如今爹因怪那边,连小的也怪了。

 这负屈衔冤,没处伸诉,迳来告二爹。二爹到宅内见爹,千万替小的加句美言儿说说。就是桂姐有些一差半错,不干小的事。爹动意恼小的不打紧,同行中人越发欺负小的了。”伯爵道:“你原来这些时没往宅内答应去。”李铭道:“小的没曾去。”

 伯爵道:“嗔道昨摆酒与何老爹接风,叫了吴惠、郑、邵奉、左顺在那里答应,我说怎的不见你。

 我问你爹,你爹说:‘他没来,我没的请他去!’傻孩儿,你还不走跳些儿还好?你与谁赌气?”

 李铭道:“爹宅内不呼唤,小的怎的好去?前他每四个在那里答应,今三娘上寿,安官儿早晨又叫了两名去了。

 明老爹摆酒,又是他们四个。倒没小的,小的心里怎么有个不急的!只望二爹替小的说个明白,小的还来与二爹磕头。”伯爵道:“我没有个不替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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