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难看死了
这个时候你不能扭头就走,因为既然他找你搭讪了,说明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你只能像个良民一般很自然地和他聊天,直到他消除疑虑。
有一次我还真的遇上了便衣,一个男的上来就问我:“小兄弟,你卖香水吗?”我赶快跟他说:“什么意思啊…我不卖香水啊…我是办电话卡的,你要买电话卡吗?”
我还拿出了我偷的一大排电话卡给他看,推荐他买一张,然后他和我聊了几句就走了,当时真是吓死我了。
比便衣警察更讨人厌的就是“僵尸男”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晦气东西专门在酒吧附近打劫我这种小毒贩,他们没有钱,但是每天必须扎好多针,所以他们会拿着刀

迫小毒贩把毒品都

出来。
我宁愿碰见警察都不愿意碰见他们,他们会害得我钱货两空,我在酒吧厕所里就被一个僵尸男打劫过,当时我正在哗啦啦地撒

。
突然有一个浑身臭味的男人靠近我,拿出一把匕首抵在我脖子上,他看起来三十多岁,

脸麻子,头发秃了一块,身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针眼和溃烂的脓疮,几乎找不到一块好

,身上的恶心味道比堆

粪便的旱厕还臭,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恶心的瘾君子。
甚至还没等他开口,我吓得

子都没提就赶紧把我兜里的4克海洛因全给他了,整整4克啊!这可是我半个小时前刚赊的,一千多块钱就这么没了!
他拿着那几小包海洛因走到小便池旁边的镜子前,取出一部分药粉来,在勺子上滴水,加热,

到注

器里,然后他照着镜子,脖子一歪,居然直接把钝的不行的针头捅在了自己的颈动脉上!
黑乎乎的污血从他脖子上的针眼处汨汨

下,

到他瘦的吓人的锁骨上,再开始拐弯,他针筒里的血也溅得到处都是,都是黑红色的血,可他一点也不在乎。僵尸男给我上了一课…这就是守宫曾经说的开天窗,我常常帮别人扎针。
甚至帮老毒虫们扎针,但我从来没帮人打过颈动脉,只有真正被死神选中的人才会打这里,因为他身体其他地方都打烂了。真不知道他这种人是怎么有脸继续活下去的,换做我是他,我就直接一针打死算了。
我把货

丢了,只好回去主动跟守宫承认错误,并且把我在酒吧被僵尸男打劫的事情告诉了他,我还以为他会把我骂一顿,或者不让我再跟着他干了,结果他笑着问我:“是不是一个头发秃了一大块的男的,脸上长了好多麻子和疮?”
“你怎么知道!”我感到惊讶。守宫说,大家都被他抢过,以后看到他了赶快跑,躲远一点就是了,然后他还让我给他打一张欠条,慢慢把欠的钱还上,他并没有怪我。
我又问怎么没人去报复他,守宫说这种“僵尸男”身上都有各种各样的传染病,没人敢靠近他,就算是杀了他也要藏尸的,谁敢碰他的尸体?
再说了,他这样的最多最多再活一年,犯不上和这种半死不活的人较劲,也许他说的有道理,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别人不愿意收拾他,那我就要亲自收拾他。
我找到拉龙,和大家说了我被汉人抢劫的事,大伙们都一致表示必须干他,

死他!我们准备偷偷摸摸把他打一顿,钱和货指定是要不回来了,只能让这个王八蛋挨点皮

之苦来宣

我心中的不

。
三天之后的晚上,我,拉龙,还有另外三个诺苏兄弟找来了一些长一点的钢

,


之类的家什,在僵尸男常出没的地方蹲点,为了防止传染病,我们全都带上了手套和口罩,我就不信我们五个人还收拾不了他了!
结果我们一连蹲了两个晚上都没等到僵尸男,我心灰意冷地打电话给守宫,他居然告诉我,那个秃头僵尸男在两天前就已经死了,难道没人告诉你吗?我的仇人死了,可我却觉得恍惚。
也许是在那一刻起,我开始真正意识到毒品行业的危机与残酷,除了要提防便衣警察和要货不要命的瘾君子之外,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也最可怕的一点,那就是要提防不要被身边人出卖。
“坐牢反”这个词,是我在仓库里听守宫和一个他的南京上家聊天的时候听到的,意思就是

毒者或毒贩被自己人举报而坐牢,防不胜防,有时候

人打电话给你让你去拿货,跟你说:“好东西,你快来吧。特别纯,特别好,就差你了!”
但实际上他已经被控制了,电话那头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好几个警察,你要是敢去,直接当场就把你抓了。
那个南京上家说前一阵子有一个

毒人员被抓,供出来好多毒贩,有几个贩毒克数多的一审都被判了死刑。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守宫的任何一个手下被抓,我们全都跑不了。
防止被人出卖的唯一办法,就是我们所有人从一开始就不能被警察抓到。守宫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催吐的药,让我们每天随身带着,谁要是被警察盯上了,趁还没被戴上手铐的时候赶紧吃这个药,或者抠自己的喉咙把自己抠吐,再或者就

刀片,以前甚至有人

过打火机,反正一定要当着警察的面

点什么。
然后赶快躺在地上疯狂

搐,警察怕你出事,一般会把你放了,就算他带你去了医院,也还有一线机会能逃跑。守宫这么做不仅保护了我们,也保护了他自己。
守宫已经成年,他要是被抓了肯定也是死刑,到时候茉莉也会因为容留他人

毒而被捕,我不忍心让茉莉蹲大牢,所以我绝对不会把我们团伙中的任何一个人供出来,值得庆幸的是“坐牢反”事件,在守宫的小团伙中还从未发生过。
如果你问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选择贩毒吗?我当然会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真的很需要钱,我也确实因此发了点小财。
赚到钱之后我就从拉龙他们的住处里搬出来了,自己在南站附近租了一间单间,这里环境很不错,有双人

,一个小茶几,一个小沙发,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除了偶尔有刚来成都的诺苏兄弟来我这里歇脚之外,平时这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住,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在零二年初,我回了趟家,在成都的日子里一切都变得太快了,我明明只是待了几个月,却像待了几年一般。
这短短的几个月比我过去的一生都漫长,我甚至开始觉得那个曾经让我厌烦无比的利姆乡居然如此的陌生,我就像一个外地人。
利姆距成都四百多公里,但这里仿佛是不同的时空,这里的时间过得更慢,空气更加透明,生活更加单调,却也更安详,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纷争。像每个回家的诺苏小伙子一样。
我也给家人和朋友们带了礼物,我甚至给那个根本不跟我说话的嫂子也带了礼物,这些礼物里有的是我偷的,也有的是我买的。
爸妈已经在家里等我了,在那个被只有40瓦灯泡勉强照亮的漏雨的家里等我,我妈看到我之后先是开心,又有些难过。
她先是数落我穿的什么衣服,还染个红色的头发,难看死了,打扮地不伦不类的,接着又抚摸着我的脸颊问我为什么瘦了这么多,我骗她说我吃不惯汉人做的饭,她转头就要去给我做好吃的,但实际上我什么都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