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结账时候
我打算做个表率,从筷子篓里

出两

筷子,望着这帮人面面相觑的呆滞的脸,打破沉默:“都愣着干嘛?吃饭啊!”其他人听了我的话都像被点醒了一样伸手拿筷子,可是那不情愿的样子搞得好像我在

大家吃饭一样,最后,我们八个人,一人吃了一

面条。
我们走出面馆,在大街上像一群孤魂野鬼一样飘飘


,午后的阳光照在我们沾着风干的

水的衣服上,那单薄的布料里躲藏着我们脆弱不堪的身躯,即使是徐徐的微风也像海啸一般拍打我憔悴的肌肤,那力道简直能把我的骨架击穿。
每个人心里都氤氲着一种喝醉酒断片后再次清醒过来的尴尬情绪,我们几个明明光着身子在一起坦诚相待了整整七天,每个人都失控地把自己最龌龊的一面展现给对方,可是到了分别的关头却变得无话可说。因为我们互相依赖,但也互相憎恨。
我估计雪玢和雪衿怕是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了,我们互相挥手告别,我甚至愿意和大家互道珍重,因为我真的觉得我快要死了。
我打车去了守宫的仓库,仅仅下车到他仓库门口的短短的一段路程似乎被我走了一个世纪,麻秆一样的双腿在牛仔

里晃

,两条腿走起路来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扶着墙敲了敲仓库的门,我感觉我真是所有的体力都要耗尽了,里面传来守宫的声音:“谁?”
“我。”守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开了门开始数落我,准确来说他是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对我大加抱怨。
“你他妈这一个星期到底干什么去了,我们都以为你…”他突然停住了,因为当他看到我可怕的样子时,他突然沉默了,吓得说不出话来。“你他妈怎么这么瘦?你去卖器官了?”我冲他摆摆手,意思是进去再说。
他侧过身子让我进去,我快步走到沙发前往后一倒,整个人马上瘫软成一坨烂泥,脑袋简直像个好几吨重的大铅球一样沉甸甸地耷拉在一旁。
“说说吧,干嘛去了?”“我溜冰啊…跟小宁她们。”“你他妈第一次溜就连溜了七天?”“嗯…”“你别告诉我你这几天一直没吃饭!”
“前几天吃了点啊…这几天…这几天吃了一

面条。”我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声情并茂地告诉了守宫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我就像是抓住了一

救命稻草一样拉着守宫疯狂吐苦水,溜冰过后体内残余的倾诉

犹如滔天洪水,在这一刻再也止不住了,我情不自

地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这都是小宁出的馊主意,都是小宁她们非要强

我,我告诉他我差点死掉了,我再也不想溜冰了,再也不想做

了。
我奄奄一息,但我也渴望认同。守宫双手抱在

前听着我没完没了地讲这些话,他皱着眉头,嘴巴微张,用一副看弱智的眼神望着我,他现在脸上的表情简直和刚才面馆里的老板一摸一样。
他也终于对我失去了耐心,开始打断我:“停,打住,别说了,你们几个做

的时候戴套了吗?”
“没戴啊…戴套


不舒服啊…那几个女的吃过药了。”“你是傻子吗?避孕药防怀孕但不防病啊…你不怕得艾滋病吗?”
听完他说的这句话,我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心里确实止不住地山崩地裂,因为我意识到我在生活中总是扮演着一个鸵鸟的角色,只要没人揭穿我,我就能不要脸地装傻一辈子。
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事情是能通过逃避解决的,每个

毒者清醒过后总有一堆破事需要他去收拾,但是

毒者们对于处理棘手的事情总有一套自己独特的办法…那就是继续

毒。
我问守宫:“那你说…我要是得艾滋了,多久能治好?”当我看到他听完我的话脸上

出的表情时,我就知道我是一个多么无知又可笑的人了,现在轮到守宫五雷轰顶了,他瞪大了眼睛,用无比郑重的语气对我说:“艾滋病,治不好。”
我接着问他:“那你觉得小宁会有艾滋病吗?”“小宁我认识

久了,她应该没有。”“那卉卉呢?她有吗?她应该也没有吧?那你觉得除了她们两个,其他人有吗?”
“我哪知道?你问我,我问谁?你们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害怕了?你这样子的,来成都这么久都没中招真是个奇迹啊。”其实我早就听说过艾滋病,在我很小的时候。
毕竟我的故乡可是现代瘟疫的重灾区,可是在曾经的我看来那就是一种普通的病,就像感冒发烧,只不过它更严重一些,得艾滋病死掉的人都是因为穷,一定是这样的,只要有钱就一定能把艾滋病治好,花钱去汉族人的大医院就一定能治好。
我已经不太记得清接下来在仓库里的那十几分钟是怎么度过的了,守宫尝试着用最简单的人话给我解释清楚艾滋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什么


传播,伤口暴

,共享针具,高危人群…
可惜我连溜了七天冰,大脑

得就像一团浆糊,六神无主,他说了半天这些传播途径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我快要报废掉的大脑只记住了一句毋庸置疑的真理,那就是…艾滋病是真的治不好的。
坚信艾滋病一定存在,并且坚信它真的很危险,这也是每个诺苏男孩子步入大都市的必修课。
如果你能比其他人提前意识到这一点,那你绝对算是同龄人中的先进派。守宫看着我那无比呆滞的神情,他知道现在无论跟我说什么都是白费了,他不再跟我科普艾滋病,而是突然话锋一转,问我什么时候还他钱。
“我欠你…多少钱?”我试探

地问出了这句话,但其实我心里大约是有数的,只是我不敢细想。“我刚才看了一下,上次的可卡因,还有这次飞仔帮你记的账,冰毒和杂七杂八的阿片药,两万四。”
“这么多?”我吓得大喊一声。真是祸不单行,我一度开始衡量“我有可能染病”和“我欠了很多钱”哪个冲击力更大,我甚至开始幻想,我要是得了艾滋。
然后死掉,是不是就不用还守宫的钱了?可是如果这样的话,茉莉一定会一辈子都瞧不起我,还是说她仅仅在心里鄙视我一阵子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根本就不值得她记一辈子?我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站起来,对守宫说:“欠的钱我会慢慢还,我现在就去发货…我将功折罪。”
没想到守宫居然也跟着站起来,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往门口拽:“你走吧,你快走吧,你回家歇几天吧,不用你发货,你快走,我怕你死我仓库里。”
临走的时候,守宫又赊给我了一盒羟考酮,让我快点下劲,然后好好睡一觉,他说我现在的问题不是有可能得病,而是我再不吃饭就活不过今晚了,他这样对我,我居然有种对不起他的感觉。
我打车回了南站附近的出租屋,在楼下超市买了点水果和面包,结账的时候,售货阿姨看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脸关切地问我需不需要帮助,需不需要去医院?
我不过是连

了一个星期毒没睡觉而已,我能需要什么帮助呢?难不成她能帮我把欠的两万块钱还了?但我还是谢谢她的好意,告诉她我只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