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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白了一眼
 当守宫告诉这小伙子茉莉是他女朋友时候,他居然偷偷朝我这里看了一眼,我们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他很快就看向别处,紧接着他马上擦擦嘴角的饭粒,面带笑容地对茉莉说:“嫂子好…”茉莉也笑盈盈地冲他点点头,其实我有点紧张,我相信茉莉也一样,我很怕他是不是刚才看到了什么。

 守宫让我帮他把里屋的折叠收拾出来给这小伙子住,我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不住酒店?住仓库里做什么?“他是逃出来的。”

 “逃出来?”我被守宫说的这几个字搞的摸不着头脑“从哪逃?”“南京戒毒所。”…先是守宫讲给我们听,这小伙子点头附和,慢慢他放松了警惕,开始自己主动讲起了他的故事,一段惊心动魄的逃亡经历就这样展开了。

 这小伙子名叫吴垠,今年十八岁,南京人,他现在本应该在南京市戒毒所强戒的。吴垠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爸爸是南京市的大官。

 看守所,拘留所,劳教所,戒毒所…这些地方他都待过,光是市看守所戒毒门诊的戒毒卡就办了三四张,最开始他爸爸心疼他,每次都花钱偷偷找人把他保出来。

 可是每次出来没多久就又会因为吗啡被抓回去,后来他爸对他彻底死心,想让他长个记,留他一个人在戒毒所里哭天喊地。

 有一天他无意中听戒毒所里的人谈起了昏疗法,目前这种疗法全国唯有扬州实行,一次费用3000块。前三天都是输,让你美美睡上三天,等你醒过来时最难受的劲就过去了。

 并且不限制你出门,想出去就能出去,登记就行,出了戒毒所门口就有发货的人和雇工,只要给雇工点钱他就能帮你开个房间让你扎针,扎完针你再回去戒毒,恶循环。吴垠心动了。

 既然给自己爸妈卖惨算是行不通了,他就给他叔叔打了电话,也就是他爸爸的亲弟弟,他求他叔叔找关系给他办一张证明,请求批准他转移到扬州的戒毒所。吴垠借此机会终于从南京戒毒所里逃出来了。

 但是他出来之后并没有老老实实去扬州戒毒,而是当天背着所有人偷偷联系了之前给他供货的药头,这个南京的药头又联系了守宫,他们一起帮他想好了逃跑的路线…

 先从南京坐面包车到句容,再从句容买火车票到广安,最后从广安坐大巴车到成都…这样就没人查他的身份证。“那里边的饭比屎还难吃!我宁愿死我也要死在外边!”吴垠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我和他关系拉近是在他来成都的第三个晚上,那天我刚赊完货,正准备走,他突然抓住我,对我说:“带我出去玩好吗?我好无聊。”

 “你不是前两天还很害怕吗?今天你就待不住了?”说着说着,我突然就想起了守宫几天前跟我说他是富二代的事情来,大脑随即就蹦出了一个有点损的想法。

 我话里有话地对他说:“我很忙的啊…我要发货的,我欠了守宫的钱。”“你欠他多少钱?”“还剩一万多,将近两万。”“小意思,我以为多少钱呢。”他得意地冲我笑了笑“我替你还了。”我很惊讶。

 “两万块钱,你他妈说帮就帮?”我确实想从他身上捞一笔,但我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他果真履行了他的承诺,得益于他的存在,我很快就还清了欠款,甚至还攒下了不少钱。

 毕竟跟他在一起,吃饭,娱乐,毒,找小姐…我一分钱都不用花,他甚至主动帮我了三个月的房租。

 那些天他跟我讲了很多他的事,他从小就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他的初中是在水西门附近读的,那一带有点,所以他很早就开始去歌舞厅里混了,如果你在夜场里找不到他,那他就是在飙车。

 吴垠很自豪地告诉我,他在南京有一个摩托车队,有几百辆车子,登过报纸,上过电视,是公安的眼中钉,他曾经好几次因为飙车差点死掉,因为他经常毒驾,城西干道,玄武门隧道,紫金山,太平门…

 这些都是他过去差点送命的地方,他被联防救过,也被防暴大队抓过,其实在他跟我说这些事的时候,我总是跑神,也许我只是对他的钱感兴趣,他过去有多风光自在我并不太关心,但我会装作听得很认真的样子,时不时地问他:“然后呢?”

 我这下算是明白他之前为什么总是逃出来了,他这个性格简直一天都待不住,他不到处跑他就会死。

 并且他倾诉很强,他不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事他就会死,我总是动不动就恭维他,你真有钱,你太厉害啦,我好崇拜你,我真的好羡慕你…有时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是不是真的很崇拜他了。

 因为只要你能做到把一个谎言重复一千遍,它就会永远变成真的,连你自己都会相信,我承认我这个人确实有仇富的心理,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和吴垠朝夕相处,我发现我并不讨厌他,我的人生再一次变得无忧无虑。

 甚至还多了一棵摇钱树,这都要多亏了吴垠出现在我生命中,对于一个穷人来说是这样的,钱的问题解决了,大部分烦恼就解决了。

 我也终于如愿以偿地和茉莉一起溜了冰,是小宁帮我们打的掩护,在我租的房子里,我把门锁好,窗帘也拉好。只有我和她。

 这次我不贪婪,一次只溜一克,然后不知疲惫地跟她做一天爱,在一天之内把我所有的子弹都倾注到她体内。与之前在酒店里和好几个人的群大战有所不同,和茉莉在一起溜冰有种神话故事中的爱恋味道,她会像一个妩媚的精灵一样不断索取。

 我感觉自己每一寸肌肤都浸在她勾魂摄魄的温香软玉里,汹涌的泉水拍打在丛林的山石上,清脆的风铃在空旷的山谷里…在结束后,她会和我一起洗澡,穿好衣服,带着我的子子孙孙回到她和守宫温暖的家。

 我会吃点阿片药来强迫自己睡觉,幸福又安逸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在我家里偷情,我们常常这样,我们的秘密滴水不漏,茉莉只不过是出门逛了一天街罢了。扯远了,继续说回我和吴垠。

 我曾以为我和他这段虚假的友情可以地久天长,但没想到这种傍人篱壁的日子终究还是在2002年的春天结束了,并且是以一种令我始料未及的方式,那天是一个凌晨,我和吴垠一起吃了芬太尼,然后在府河桥上闲逛。

 我们手中燃烧的烟蒂是唯一的亮光,河水深不见底,如果不是微风在它表面吹起点点涟漪,那它就是一面乌黑的镜子。吴垠冷不丁地突然问我一句:“俄切,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比较好玩啊?”

 “这不应该我问你吗?你一个富二代,难道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钱,奢侈品,漂亮女人,豪车还有别墅…”吴垠摇了摇头:“不是,我说的是那个。”

 “哪个?”我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四号啊!四号海洛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那是一种从小到大都没有烦恼的人才会出的眼神,我白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地问他:“那东西怎么了?你不就是因为玩这个才被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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