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向这样
　见穆舟沉默，少女又接着说：“语音片段，我帮你拷进了你的通讯器。累死我了，现在结尾款给我吧，再也不想干这活了…”少女站起来。

　结实地伸了个懒，眼下的黑眼圈更明显了，她开了一罐汽水，喝了两口后，又放松地一股坐在椅子上。这个冤种客户，给她买了她一直想要的技术片，她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心里偷着乐，真是双喜临门。

　靠着平时干的那些网络上的小偷小盗，和帮里没什么利润的活，不知道要攒多久去了，她心满意足地喝光了那罐汽水。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能破解我们…我的，光源塔科技的东西，说明你的技术也许比外面那群家伙还要好。加油干吧。”穆舟此时的心思都在那些音频上，只敷衍地客套了两句，然后付了她尾款。

　她打算回公寓，好好分析下通话内容，心头一直有块大石头堵着，她没法静心。“对了，还有一件事，下次我来找你办。”穆舟本准备离开了，又回了头。“说吧。”“帮我个电子假身份。”“行，不过，这也不便宜，”

　少女认定了穆舟就是人傻愿意给钱的金主，既然她还想找自己办事，那就再敲一点，说不定还能敲很多次“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应该也不想下次来的时候，还要被收介绍费吧？”穆舟这才想起，她是个编外人员，不是磁石帮的正式成员。

　横须贺名樰，是那少女的名字，一回公寓，穆舟就听了那三条音频。4月9号的那条一切正常，下属问姐姐公司人员的调动，姐姐也做了相应安排。4月10号的，是彭叔告诉姐姐，财务有些不对劲，要她去一趟公司，随后姐姐就联系了小林，让小林开车送她。

　姐姐早几天就发现了财务的问题，并没有声张，现在是彭叔也发现了…彭叔是唯一一个约见了姐姐的人，而且是公司的核心成员之一，在解析出的这三通电话里，他无疑是最有嫌疑的人，但问题在于，姐姐那些天，接通或打出的电话，远不止这三通。还有一些人，在嫌疑名单上。

　彭叔…父亲的旧友，为人一向温和，甚至在父亲死后，辅佐姐姐稳固了公司，公司也确实在那时候来一。

　穆舟这个不问公司事务的人，多少都知晓一些。穆舟本不想怀疑他，奈何父亲从小就教自己，没有任何人是可以完全相信的，你可以装傻装楞。

　甚至吃亏，维持表面关系，就是不要心，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展你真实的情绪，她越发觉得，父亲的话语有先见之明，尤其是这种环境里，她唯一可信的，只有姐姐。

　今夜又要无眠了。＊＊＊仙人掌市并不像宣传片里一样，是个完美度假地。街头招牌偶尔会滋出电火花，下水道井盖冒着浊气，路上的行人每一个都双眼无神，走得漫无目的。街边就有大麻成瘾后闹事的人，和收保护费的帮派分子。事故现场要好一阵子，才有相关人员来处理。

　穆舟现在觉得，哪天在街上看见个死人，也不足为奇，她跟着温蒂讨了几天生活，用周木这个假名字。

　遇到一个残忍的收尸现场，血模糊的尸体泡在浴缸里，已经形成了巨人观，肿得像充过气，且生了蛆，这样的生物，在许多动物已经灭绝的今天，竟还顽强存在着。

　蛆虫在撕裂外翻的人体组织上动，蚕食着死者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在过道上她就闻到过腐烂臭味，有不好的预感，看到这一幕时，穆舟逃也似的跑出来，跌跌撞撞，扶着墙呕吐。胃里的东西是出来的，全是体，混着苦涩的胆汁。

　这阵子她本就没吃多少东西，那些维生食物对她来说，过于难以下咽，胃不断搐，直到连水都吐了干净，她只能干吐着嘴里残留的黄浊。温蒂蹲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到她稍微恢复一些神志，才开口说话。

　“好点了吗？”她问穆舟，其实她在楼下，就从风里闻到了一些尸臭，她对这些气味很感，里面的人最少死了一周。

　“我去车里给你拿水。”穆舟着气拉住她的衣角，摆了摆手“等下…”她摇晃着起身，从外套里摸出烟，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平静下来的方法。

　即使有烟味去中和，浓烈的尸臭还是强势侵略着两人的鼻子。只了两口，穆舟就丢掉了烟，重新戴上了过滤面具。这天她是毫无意识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再走进去，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她当时是麻木的，眼神空地做完全程。

　温蒂早已习惯，做了大部分工作，她看着机械一样的穆舟，知道她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蛆虫的动，和腐烂尸体的恶心触感，捏下去时，像捏到一摊烂泥。

　再多放几天，皮都会溶进水里。上车，埋人，又是一颗仙人掌，她看着温蒂处理掉了接触过尸体的手套，接着她被温蒂带回公寓，人是呆的，不言不语，沉默一路。到家以后，她连做了几天噩梦，被魇住了。

　吃什么吐什么，再怎么洗澡，那股尸臭都仿佛粘在她身上一样，摆不掉，实际上那只是她的幻觉，并没有什么臭味。

　倒是她，犯恶心的时候就去洗澡，皮洗得泛红，发痛。这几天温蒂都没再让她共事，给了她时间缓解，最忙的时候，她一天收了三具尸体，然后没没夜地挖坑。

　期间有一次，她还收到了石英城的订单，只好驱车过去处理。穆舟糟糕得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瘾君子，眼窝凹陷，嘴毫无血，行尸走。

　她看着通讯器投出来的姐姐的视频，才感到些安慰，但看多了，只会更伤感，种种情绪堆在一起，她被击垮了。本就是没受过委屈的娇花，离了温室，还有几分存活率呢。

　前阵子，她可能还觉得新鲜。体验了没住过的环境，经历了以前没经历过的，即使担惊受怕，也还能给自己加油鼓气。现在她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对她来说就是炼狱，她无比想念家里那张大，也愈发想要姐姐一个拥抱。

　就算在姐姐怀里哭鼻子，她也要发出来，每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她面前就只有一条全息视频，伸手触碰，只会穿过那些光点，摸到一片虚无。

　温蒂发消息询问她的状态时，她总回一个，好点了，但迟迟不见好。这天她终于能吃下点东西，房里的烟蒂都已经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不间断的困扰让她产生了嗑药的想法，但自己人生地不，她又害怕一步踏空，这时候，要是成冬冬在她旁边，她一定醉生梦死了。

　有些好笑，想不到除了姐姐，自己最愿意接触的还是成冬冬那个和她只保持着体关系的人，她们各玩各的，偶尔碰到一起，才寻作乐。

　酒朋友们对她的邀约她一概装作没看见，装出了自己失踪的样子，她害怕那些人中，会有敌人的眼线。克莱尔这段时间并没有联系她，她一向这样，和穆舟的接触很不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