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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风光绝美(全书终)
 “你自以为懂我,实则,你并不懂。”他自小心比天高,行事乖戾,从未栽过跟头,偏偏栽在她手上,最终赔上命,万劫不复,他兴许真是爱得疯魔,因那人是她,他认了。

 见她眉头紧锁,他口隐隐作痛,竭力抬高手,半空中的手颤抖不已,痴想着触摸她紧蹙的眉梢,抚平她所有的焦郁。晏晏莫名惆怅,覆上他举起的手,原本温热的手,如今冰凉刺骨,她喃喃道:“大抵,我真的不懂你。”

 殿内漆黑如夜,唯有他一高一低,异常痛苦的息声。半晌,他问:“晏晏,我驾崩后,你可会有一丝难过或不舍?”

 “或许吧。”她淡漠道“都说人死之后,在世之人回想起的,会是故人的好,不知会不会如此。”言中之意,她现下并没有一丝难过与不舍。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她狠狠扣住,她跌落在他膛“晏晏,听到了么,这尚且还滚烫的心跳…我是真心爱你,爱得自己都难以置信。”话语一出,是无尽的苍凉。

 晏晏依旧笑,依偎在他虚弱的口,笑意凉薄“我从不信你们男人口中的海誓山盟,再浓烈的爱,也会有消弭之。”

 明明才二十芳华,她却已心如槁木,撑起身子,对上他灼热的目光“所以,皇兄若是真爱我,就用你的命,来成全你口中所谓的爱吧。”

 他心蓦的一沉,如刀绞,痛彻心扉,恨道:“嘶…真痛啊。”明明是春日,这间屋子却毫无春日气息,黑的,恍惚间,晏晏仿佛听见落雪之声,靡靡大雪,白茫茫一片,沉沉积在她心扉,成了她的梦魇。

 她幽幽道:“我的心,一直在下雪…”直至此刻,她终于能敞开心扉,与他诉说,不顾萧崇是否听懂,只自顾自继续道:“明明已经入,唯独我被困在冬日,不知何时才能来春日…”

 萧崇似能懂她心境,又念起那个苍茫雪夜,她娇小身躯跪在雪中,不知何时起,那个女孩在她心头扎了,成了他此生最奢侈的梦,他的心,浓烈相思犹如烈火,燃烧殆尽,化成灰烬,凝成漫天冻雪,也是一片白色苍茫。心绪万千。

 不过一句喟叹,只两个字,晏晏。倏然,身体传来一阵阵钝痛,而后是钻心之,萧崇难耐蜷缩身躯,不停唤着她“晏晏,晏晏…晏晏!我有最后一个心愿。”

 “你去寻把刀。”用尽浑身力气,颤颤巍巍指着口“在这里,在我的心口,扎上一刀,了我残生。”晏晏摇头“我不要。”她并非嗜血变态的杀人狂魔,用刀杀人,太过血淋淋,她难以承受那种手染鲜血的剧烈冲击。

 “晏晏乖,为兄真的忍受不住了,你想要我的命,我便把命给你,就成全我吧。”他痛苦哀求,如今他受折磨,连握刀的力气都无,他只求一死,死在她手里。

 她在他的心口刺入这一刀,她所有的恨与爱,都将如烈焰入他的心窝,与他的血融合。纵然死,也是一种极致缱绻,浓烈爱意。

 可她不愿动手,僵持着。炼狱之苦,萧崇地打滚,已然忍耐不住,见她不动手,便大声唤了声“金福,还不快滚过来!”金福自黑幕中浮现,手中持一把淬着冷光的短刃。萧崇吼道:“快!”

 金福一言不发,将短刃刺入萧崇膛,鲜血涌出,如断线的血红珠,滴落在地,化成一朵朵丽的曼珠沙华,一切发生得太快,晏晏还未缓过神,好一会儿才惊道:“金福,你敢弑君?你可知这是…”

 “奴才当然知,这是夷九族的大罪,可奴才孑然一身,根本没有九族。”萧崇本就苍白的脸,此番更是白得惊人,他问她:“可…开心了?”

 他是真想知道,他亡故后,他的小凤凰是会欢喜,还是会难过。晏晏怅然,长叹一声,其实也没那么开心,无悲无喜,只有如释重负的解感。

 “你心中…可曾…有一丝丝爱过…”晏晏垂眸“我不知。”她说她不知,是因为她真不知,她只知,唯有萧崇死,她才可安心。萧崇累极了,缓缓阖上眼,弥留之际,在金福耳边叮嘱了几句。

 金福郑重道:“奴才记下了,陛下,您安心吧…”他小心翼翼将萧崇躯体安置在榻上,而后,持短刃近她身侧,晏晏惊愕后退,可他的身手极快,只一眨眼功夫,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晏晏不知,金福竟还懂武。还不待她出声,锋利寒芒略过她的眸子,耳侧一缕青丝被他割下。

 “陛下有旨,取娘娘青丝作为陪葬。”金福依旧那副皮笑不笑的模样,恭敬道“陛下还吩咐了,等娘娘百岁身死之后,尸骨要与他合葬。”

 此言一出,晏晏蓦的头皮发麻,耳旁依稀还能听到萧崇的喟叹,生同衾,死同,她咬牙“我不会让他得偿所愿。”“陛下已然下达密旨给皇家暗卫,便是新帝登基,也无法违逆此道旨意。

 奴才衷心祈愿娘娘能千秋百岁,等娘娘西去之,皇家暗卫会接您的尸骨魂归故里。”该说不愧是萧崇么,纵然逃离了他的手掌,还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令她此生此世,无法忘怀他。

 金福道:“当年,若非陛下相救,金福不过是被达官显贵豢养在院中,供人乐的娈童,陛下纵有诸多不是,也不曾蔑视过奴才,还派人悉心栽培奴才。奴才命一条,却也想报答陛下恩惠。”

 “娘娘,陛下对您的情意,苍天可鉴啊!从您年少时,陛下对您便与众不同,情深种了,他虽未曾觉察,奴才却都看到眼里,他有无数法子着您殉葬,却作罢饶了您,这还不是深爱?”多可笑,他重情重义,反倒变成她刻薄寡恩了。

 晏晏挑眉“所以,我还得对他感恩戴德不成?”金福缄默,他一无所有,追随皇帝陛下而去,跪在萧崇遗体旁,毅然反手将短刃刺入自己口,汩汩鲜血淌。

 临终前,他呢喃道:“陛下说,您纵是无情也动人,奴才…也觉得您无比…动人…”推开门,与殿内死寂血腥全然不同,鸟语花香,枝头新生芽,生机一片绿意,和景明,有暖风拂面。

 晏安六年,皇帝萧崇驾崩。萧熔来收拾残局,恍惚中,听他问她有何打算。

 “出宫去。”晏晏望着那片广袤而清澄的天空“只要不是这个阴暗腐朽,血迹斑斑,令人作呕的樊笼,哪都可以。”萧熔长叹道:“一定要走么?高处不胜寒啊…我唯有阿姐一个亲人了。”

 “阿熔,你已不是孩子,莫要再撒娇了。”她的背影淡漠而决绝“说到底,既然坐了这个高位,享受了无边权力,便要承受住无边的孤独与冷寒。”

 她换上宫女服饰,皇帝被贴身太监金福谋害,消息一出,众宫人纷出宫通报,她跟着人,自然而然,混出了皇宫。宫门外,崔光霁牵着两匹骏马,她翻身上了马,堂而皇之,一路直驱驶出帝京,无人阻拦。

 崔光霁道:“听说外风光绝美,二姐要不要去看看?”一路上,他们吃喝玩乐,走走停停,历经三四个月,终于到了外,看着那巍峨山峦,晏晏心中无比震撼“我见过那座山,在画卷上。”

 那年,她在东宫书房看到一幅丹青,雄伟壮阔的山河,使她入,也是那时,她上了那美景,开始跟着萧崇学画。

 可她未曾想过,一个从未离开过帝京的储君,是如何知晓这外的山川美景?许是,他内心深处,也曾有过游历山河的梦。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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