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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有一丝丝憎恨
 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令他感到这么狼狈过,他妈的,林黛玉,我恨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见识过你武松爷爷沙包大的拳头吗?这一拳下去,老虎也得哭半天,不知道你会哭多久呢?哈…这么一想好…唉,又喝醉了,他在内心暗暗发誓:下次,就是下次,如果她路过石阶时还是滑倒了,那我就去找她摊牌。

 如果没有,那就一辈子都不说出来,没错,这才是好汉该有的思想作风。要么就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有全套。要么就转角处与她邂逅,要么就永远都别见她。

 ***水寨与旱寨之间路途较远,林黛玉并不打算看完花就立刻走,接下来几天,武松一直注意着她。

 他希望事态可以按照自己想象的那样发展,但林黛玉已经取了上次的教训,时时注意,步步小心,上回的尴尬事再也没出现过,除了她本人以外,还有一个人物打破了他的预想,就是上次突然从后面出现和他尬聊了一顿的张顺。

 身为水寨寨主的他自然会留心客人的安全,这几天武松就没看到他哪次离开她超过十步远的。

 武松在内心放低要求:好吧,不用跌倒,只要下次她从拐角处出来时,身边没有张顺,我就上去说话,这次应该没有问题了吧?而事实证明,张顺的温柔与耐心超出了他的意料。

 就这样,在水寨孤独地度过了一无所获的两个礼拜后,他独自立在阴影处,心里头冷笑:我就知道,往日也一口一个二哥哥的叫,也像对别人那样对我好,如今渐渐冷漠了,知道我在这里也不来过问,只跟别人顽笑,不来陪我。

 只是把我当个消遣…他在给自己的埋怨找了无数个源头和理由,试图把现状解释成林黛玉一个人的错。

 可是在看到她和张顺嬉笑的身影后,那种指错的高傲心态又消失不见:别再跟张顺玩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我真的要疯了…好吧。

 其实他也知道,偷偷的乞求又有谁会听见呢?武松头一次觉得站在好兄弟的地盘里简直如同煎熬,独自椅在树边翳下的自己好像一坨在泥巴里待命的煤炭,又脏又寂寞,还附送好几个不透风的大疮,如果林黛玉这时候陪在他身边。

 或许情况就不同了,那种无人攻打山寨就守在原地吃吃睡睡的烦闷生活,和娇甜清朗的她相比就是壤霄之别,没有了她,生活都是不值得期待的。

 只有她那圆润可爱的膝头可以治愈他被庸潭俗淖染出的痢疾,只有她那优雅又娇俏的谈吐举止才能让他放下思想的压力。武松单方面和她冷战了几天,最终还是受不了了,好想见她。还是自己制作机会吧。

 好想见她,不需要任何要求了,好想见她。离开水寨之前,他去找林黛玉了,他本来打算多说几句,但在看到旁边的林冲后立马收住,只是简单地说:“下次来二关口坐坐吧。”

 林冲问为什么,他也不好多加解释,只能一直强调:“总之,来坐坐吧,我等着你,林妹妹。”盛夏的某一天,林黛玉应约来到山前,在一关口前方下了轿。

 武松来接她,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在今天过来?”武松嘴角下拉:“因为我是一块石头。”

 她眨了眨眼睛,不懂什么意思。武松停顿了片刻,像说冷笑话一样添道:“小小小小的石头。”路过山前一关时,黛玉想起二解在此看守,若是连招呼都不打,装作不知道,未免太无情无礼。

 况且他们镇守上山第一关口,本就比寻常兄弟辛苦,日常山寨平安便有他们的大半功劳,于是叫住了武松,要同去看望。

 武松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是垮起个批脸,跟在她后面。到了关口寨门,也不打算进去,就站在外面看着:“素无私,之前也没说要来,突然登门反而会让所有人都尴尬。”

 黛玉觉得也有道理,只好自己去了。武松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倚在墙边,时刻用余光去观察。

 解珍和解宝同她聊得来,武松对此不太理解,登州的这群人亲戚纽带十分紧结,人脉关系是能闭环的,按理来说外人很难融入圈内。

 黛玉和他们说了些话,又将些养身健体的茶药等物分送二人,那二人问她:“晚上回旱寨时会路过这里,要不要赏脸吃过晚饭?”黛玉笑道:“哥哥爱惜赐饭,实不应辞。

 只是没有事先告知叔叔,恐怕他等不到我回去,对他不恭,以后有空时必定再来。”解宝往门外扫看了一圈:“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二哥哥那里。”解宝瞪大了眼睛:“谁?你不是独女吗?”解珍瞥了他一眼:“她是在说武松。”武松黑着脸看着她走出来,她注意到了他的变化:“怎么脸色不太好?”

 “没有啊…我脸色好得很。”到了二关口寨里,鲁智深不在,可能到附近和人吃酒去了。武松在屋内左右踱步,始终不说话,教黛玉独自坐在旁边不知所措。武松当然知道这样不妥,好不容易把人约过来,让别人千里赴约,结果晾在一边冷场,她也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会不会觉得我很莫名其妙,无法理解我想干什么?武松冷笑着想道,同时停下了烦躁的脚步,杵在原地,依然不说话。黛玉紧张地坐在椅上,甚至不敢放松呼吸。半晌后,他忽然开口说:“我是不是很难相处?”

 “怎么会呢。”“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很好相处?”“二哥哥,你疯了?”“疯个狗!我没疯!我是不可能疯的!快回答我。”“你对朋友是极好,极讲义气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对不是朋友的人就不讲义气咯?”“即便素无来往,我相信你也会拔刀相助的。”“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对于不需要帮助的陌生人,我就很冷漠?”

 黛玉早感到他身上不对劲的气氛,不敢轻易招惹,现在被他咬文嚼字地纠,不免急得揪着手绢跺脚:“我从没有这么怀疑过你,你若是存心耍笑我就直说,告诉我之前哪里得罪了你,哪里做错了,我改就好!”“你没有错的…”“那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在使脸色呢?是身体不好吗?我带了些补药…”“哈哈…刚才给解珍解宝的那个?怎么不多送些给解珠解玉?”黛玉大惊失,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那高大的身影映在方正的墙壁上,被墙体转角对折了两次,像一个被截成三段后又胡乱拼接起来的黑色畸形儿,在煞白的墙面上轻扭微晃。

 这副画面令她感到莫名的诡异,仿佛在看一条摇摆的蜥蜴尾巴,她被吓坏了,本能地向后退去,奈何大门在进来时就被栓住了,以她的手劲无法撼动这卡住的

 敲了几下门后无果,她回头望去,却发现武松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只顾着脸瞪她。武松的眼神如同经火烤化的蜂,黏腻地附着在她的身躯上,绽放出糜烂的人的黄,其中洋溢着她从未见过的柔情和忠诚,但又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拧巴的乞求,还有一丝丝的憎恨,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打后的狗,让她在恐惧之余也感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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