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哪怕裹了袍子
一轮美月从贝壳中冉冉升起了,他只能用一句话来表达对这一幕的震撼:哇…猛然间,远方传来锥心的钟声,在这片


又拥挤的人墙中,无数张青黄相接的脸木讷地悬挂于空中,像一行行排列有序的没有生命力的面具。
紧接着,面具们发出咔哧卡哧的声响,一齐朝下方的少女扑去。少女哭泣着逃跑,那些没能咬住她的人脸便软在地上,五官瞬间摔扁,逐渐变成一颗崎岖的疙瘩黏在地面。
无数颗疙瘩仿佛夜蛾子一般,密密麻麻地依附在

糙树皮上,人脸扑咬的速度愈来愈快,很快她的肩膀被咬住。
紧接着就是手臂,后背,大腿,小腿,还有的人脸在黏上

肢后一路迤逦游行,像一颗积极的蝌蚪,攀上了她的

房,几十张杨志的面孔埋在她的身体上,探寻着曼妙的幽香和柔软如鹅绒的肌肤。
接着,人脸们不

足于简单的攀附,纷纷伸出了舌头,开始叽咕叽咕地

舐,啃咬,


。少女那两只抖颤颤的

子很快又

大了一圈,显得更加皮薄

丰了。
还有三张脸在她的双腿间游动,挤得不分你我,仿佛三个连体儿一般往腿间那朵粉花处钻,很快,那处粉

就被三个脑袋顶开,绽放出一条粉滴滴的

径。
三张嘴巴,六排牙齿,在这紧窄的花苞附近极尽手段,她的水真的很多,只是两条腿颤抖几番的功夫,便有许多花

滴落在地面上。青面们如同纠

的常

藤一样绕着她的身体盘旋,紧紧地箍住了她,不断发出下

的

吻声音,仿佛是吃

的婴儿,只管撅着嘴拼命

。
她哭泣着

哦:“不要啊…不要…哥哥,救命…”鲁智深刚迈出一步,几十个杨志就像蹿过来的蝙蝠一样,铛的一下围过来,他推了,骂了,踢了,还尝试打了,但都没有用,那他能怎么办呢?
杀掉杨志吗?他面临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困境:几十年来,他只经历过和兄弟一起为女人打抱不平,当然可以毫不犹豫地

身挥拳,可有朝一

,若是打抱不平的结果是必须抹杀掉好兄弟的存在,又该怎么办?
这个困境甚至是不应该说出去的,只能偷偷在心底挣扎,因为一旦被发现好汉居然在义气面前犹豫了,其严重程度甚至赛过留下案底,永远也无法翻身。
忽然,那句温柔的,孱弱的,悲戚的话语,又像苦果一般从他的记忆里掉出来:“请你保护好她。”由于焦躁,长时间的站立和睡眠不足,以及低沉悲戚的话语和病态惨白的月光的刺

,他感到

膛渐渐闷热起来。
似乎有一群发热的火苗正在里面拥挤,互相灼烧,鼓动,搏击,一种甜蜜而痛苦的紊乱和罪恶感,信然而荒诞,悲伤而兴奋,正在

腔里回

着,终于,他举起了武器,他把林黛玉救下来了,却没能及时保护好她。
并且,也永远失去了一个兄弟。地上,只剩下几张人脸,他们用尽最后的气力齐声说道:“请你保护好她。”说罢,再也无力奋起,闭上了眼睛。
他们安然地睡在一起,挤作一团取暖,有两个甚至脸颊相贴,仿佛是一对

落他乡时睡在

天的互相安慰的双胞胎游子。大地尽是窟窿眼,像筛子,任凭星光钻来。
他尝试着去触摸这几张脸,可他们已经永远停止了呼吸,那一瞬间,分明是在做梦的,情感却如此真实,那种紊乱感和罪恶感就像蛔虫一样,即便四周的环境已经安静下来。
即便危险已经过去,即便体质十分健康,也会继续寄生在体内,他希望能用做梦这个借口来缓解。还要做梦。做了好多梦。
梦见了死去的兄弟和心爱的女人,可是心已经被杀戮所染红了,一直在滴血,正在他迷茫时,黛玉轻轻抱住了他。真好,分明是俺出手犹豫了,才害得她受那些委屈,她却不责怪,鲁智深想。
她微微一笑,一双含

目清凉澄澈,温柔似水,摄人心魄,令他整个人都融化了。
“下次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他说道,终于,人世间从黑暗中解放了,再也没有密密麻麻的人墙围堵,视野一片敞亮。月光照得今晚如白昼。
他抱着她坐到屋檐上赏景,夜

好比夜晚时开放的仙人掌花,舒展开那仿佛印度曼荼罗的五彩缤纷的花瓣了,他们很聊得来。少女的微笑,月光的

淌,山林的摇摆,仿佛一阵轻柔而美好的耳语。
要告白吗?意外的,少女比他还直

,笑说道:“哥哥,我们明晚还在这里,还会来一起看月亮。”又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景

。”月光和山林一刻也不停地摇曳着,轻柔的耳语。
他看着她虚幻的侧脸,虽然没有回答,心里却想着:我也是。从那以后,他总是带着她在五台山闲逛,有时会一直走到山下,到熟悉的铁匠铺去。
打铁的师傅说:“哎唷,师父,上次是六十二斤的,这回又要打多重的呢?”鲁智深说道:“就来看看。”又扭过头对她说:“给你打一把两百斤的九齿钉耙,葬花用的。”引得她面红耳赤地举起拳头在他手臂上

打。
闹得累了,她静静地看店门口那铁灰色的水桶,偶尔也会向鲁智深搭话,问他哪一个兵器是以哪一种方式诞生的。散发着烧铁气味的水面上,映出天上一朵朵的乌云以及一片稀疏的星光,他只想和妹妹待在一起。
直到铁匠把通红的还冒着热烟的铁猛地浸入水中,把星星吓跑,把云烫散,妹妹才说哎呀好残忍,便起身了。无论

夏秋冬,他都经常守在她身边。冬天,下雪了,她戴着笠帽行走在路上,背影堪称楚楚动人。
偶尔会扶着笠帽回眸微笑:“站在那里做什么?下来坐坐吧。”他总会招惹人,有些时候能用道理解决的,却因为他只想着暴力,往往会闹大。
有了她的帮助,生活也能少些烦恼,她怼完人后,会拉拉他的袖子,噘嘴道:“别理这几个,我们自去玩。”有人觊觎她,他会毫不犹豫地献上几拳,让这些人连偷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有时候没了轻重,险些又闹出人命,她就像事先预知似的,在拳头落下之前呼唤他,提醒道:“至少在我面前,可不要这么

暴喔。”然后慢慢离开。
他当然会选择放下拳头跟上去。无论是警醒,还是闲聊,还是偶尔的嬉笑打闹,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清甜梦幻,眉眼间总是凝聚着深情,即便有时发怒,那双噙着

珠的黑眼睛也是透着似倾诉,似期盼,似思念的真诚的神色,蕴涵着无以名状的柔情。
面对他的坦白时,她那略施粉黛的双颊和花梗似的脖颈总会变得绯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不再为这美梦般的遭遇感到大惊小怪,但被这份奇迹所眷顾的感动之情永远存在着,不会再孤独了。
他经常受伤,哪怕只是擦破皮,她也能为之

下心疼的泪水,她养猫防鼠,还好不是养狗,狗是要拿来吃的,猫

倒是可有可无,不吃也没什么要紧。
就这样,他们可以一起坐在炉火旁,她怕冷,哪怕裹了袍子,也会微微颤抖着靠上他的肩膀,同时脚上还睡着一只随时准备抓取老鼠的猫,也不用担心被偷米,被打扰了。窗外在下雪。炉火一直哔哔剥剥,仿佛是在打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