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眼中锐气全失
　在场几人都不难看出，罗荼输掉只是时间问题。“竹芽，来帮我掉鞋子。”罗荼突然说道，抬起一条腿，对竹芽勾了勾脚尖，她又转过脸，笑着问玉：“姐姐我坐得太久，脚有些累了，鞋放松一下不介意吧？”

　“…请便。”玉神情淡然。竹芽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单膝跪下，一手轻抬罗荼的小腿肚子，一手将那红色的绣花鞋小心翼翼地取下。罗荼咯咯地娇笑起来，伸出玉趾，勾起他的下巴：“你手法生疏了啊…得姐姐我好，看姐姐今晚怎么惩罚你。”

　看着罗荼肆意与竹芽调情，玉强迫自己保持表面上的淡漠，心里却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她印象中的金风哥哥从来都是潇洒自信的，如今却如同刚出生的雏犬般任人玩，毫无抵抗，简直让她无法直视。

　然而，眼前这逆来顺受，任人调戏的竹芽，也让玉心底某处被触动，她不由自主想到金风与自身历劫之事相关，体内火顿时猛然蹿起，玉璇深处越发燥热。

　而且，罗荼越是当着玉的面调戏勾引竹芽，玉就越是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玉璇便越发瘙难耐，水恣肆。

　“不，不行，棋路渐…必须打住，摒弃杂念，否则前功尽弃！”玉艰难地从各种念中身，不着痕迹地慢慢耸起美，更加用力地紧夹双股，使劲将玉璇中越发泛滥的水锁住。光洁的背脊渗出几滴冷汗，幸好有长发遮挡，无人注意到。

　她明白，罗荼看出自己对竹芽十分在意，便故意在她面前各种挑逗，扰她的心境。若是任由罗荼胡来，自己输掉棋局事小，万一忍耐不住，玉璇在众人面前一泻千里，她这个仙子势必颜面尽失，道心破碎。

　深深呼吸两口，借凉气稍微冷却头脑，玉看向老鸨：“棋局过于耗时，大家已十分疲惫，不如我现奏一曲作为提神之用，顺带考核琴艺，如何？”大家顿时精神一振，罗荼也饶有兴趣地表示想见识一下。于是，老鸨吩咐婢女取来古琴。

　玉将古琴置于双膝之上，稍微调试了一下，便开始抚琴，一股清新雅致的琴音仿佛水般泻出，在厢房内盘旋萦绕，起伏漾。众人昏昏睡的头脑仿佛泡进一泓清冽的水潭中，躁动的心神逐渐平静，疲惫的精力在缓慢恢复。

　“我怎么感觉肩膀不酸痛了，人也仿佛年轻了几岁，浑身都有劲。”老鸨惊讶“仙乐，这真是仙乐啊。”确实是仙乐。玉演奏的乐曲名为《梅花三》，由箫曲改编而成。

　玉的母亲玉妃上仙在改编时糅合了一部分仙家乐理，让梅花三的前中后三部分分别产生不同的效用。前段旋律清新畅，能安神静心，降火化燥。

　凡人即使暴跳如雷，听到此段琴曲，亦会瞬间清醒，安然静坐，随着心境逐渐平复，火慢慢下沉，玉也悄然下了玉璇内的躁动，接着，她曲风一变，同样的旋律响起，却变得跌宕起伏，节奏急促，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呼吸变快，心跳加速。

　旁观的老鸨和两名花心中隐隐产生一股战意，开始幻想与玉对弈的是自己，两人在棋盘上尽情厮杀，不死不休。

　然而，真正在对弈的罗荼却没那么轻松，她感觉对方的琴音隐隐透发出一股针对她的杀气，得她手脚产生了一丝僵硬，连思考都仿佛迟缓了起来，她第一次收起笑容，暗暗咬牙与琴音中的杀气对抗，脑门竟然渗出几滴冷汗。

　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竹芽突然开口道：“这琴音太过烈，恐会影响对弈。请冷蕊姑娘放松些。”

　玉一愣，琴音微微一顿，接着换回一开始的清新曲风，她压抑着心中的失落，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注意。”没了琴音压制，罗荼这才缓过气来。

　她一脚踢在半跪着的竹芽身上，将他踢出数尺远，斥道：“区区奴，谁允许你说话了？！闭嘴！给我滚一边！”

　竹芽痛苦地着小腹站起，低着头走到角落。罗荼这才消了气，恢复了笑容：“管教不善，让妹妹见笑了，我们继续吧。”

　见到曾经意气风发的金风哥哥如今成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窝囊奴，玉心中隐隐作痛，她合上眼睛，数息后再次睁开：“好。”太阳彻底落下，凤栖阙内华灯初上，二人的对弈也分出了结果。

　整地后算得罗荼所执白棋输十三子，可谓大败。“服了，服了。”罗荼虽然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但眼中却毫无笑意“妹妹有如此棋力，姐姐败得心服口服。南沼国棋圣曾对我说过，他一生对弈数千局，隐隐觉得开局天元才是最优解。

　然而其后种种变化之繁复，非人力所能穷尽，故未敢深究。今妾身得见以天元开局者使出仙家手段，妾身使尽浑身解数仍未能取胜，感觉犹如与天争子，不止凤栖阙，妹妹恐怕放眼整个南沼国也难有对手。”

　“而且冷蕊妹妹琴艺了得，我看这考核毫无疑问应该及格了。”湘小翠兴奋地补充。老鸨点点头，笑着来到玉跟前，亲切地挽起她的手：“恭喜贺喜，你正式成为凤栖阙的花娘。

　我这就挑个良辰吉给你挂牌，一定要搞得风风光光，让全景东城都知道咱这儿出了个天仙般的美人儿！”…老鸨为玉安排好房间，又派了一名保镖在门外守护。凤栖阙共四层，花榜上排名越前的花娘，房间楼层亦越高。

　玉虽然还未参与品花，未在花榜上排名，老鸨却给她安排了四楼的房间，显然已经默认她必成最高一档，当然，罗荼身为现任花魁，房间亦在四楼。

　老鸨故意将玉房间安排在罗荼的对角方位，中间隔着天井，让俩人出入互不碰头，避免一些无谓的摩擦。玉明白，老鸨在门外安排保镖，看似保护，实则监视。

　毕竟以玉刚才的表现，当选花魁是迟早的事，老鸨可不能让送到嘴边的鸭子飞了，况且，老鸨这等人怎会看不出玉与罗荼之间芥蒂颇深，安排保镖亦有阻拦任一方上门滋事的用意。

　不过，区区凡人保镖怎可能挡住仙人。用了一些小手段，玉便瞒过保镖，轻易离开了房间。

　神识一扫，玉便寻到竹芽此刻所在，不消片刻，她便出现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庭院角落，来到竹芽身后。竹芽身着奴统一款的灰白长衫，站在围墙之前，正仰望天上星汉。

　感觉到背后来人，他并未回头，而是长叹一口气，轻声说道：“你来了。”“我来了。”玉亦轻声道。“你不该来的。”“但我已经来了。”“此处不是你应留之地。”

　“也不是你应留之地。”沉默，良久，竹芽缓缓转身，自玉在凤栖阙遇到他后，这是他第一次抬头与自己对视，在玉的记忆中，在他还是自己的金风哥哥之时，眼中尽皆洒自信，话语是风趣亲切。

　然而面前的竹芽虽然还是那副面孔，眼中却锐气全失，带着仙人不该有的沧桑，背脊也不似少时那般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