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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做出多种揣测
 她是否应该装痴扮傻,让那主谋自动浮出水面?段喻寒见她不吭声,淡然处之的样子,一时倒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她如果相信那些人证物证,她应该为自己的身世伤心,而她如果不信,她会愤怒生气被人栽赃冤枉,可她现在的表现却很怪异。这些日子以来,仿佛他算计得越多,越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岳中正轻咳了一声“小姐,其实管理牧场,既繁琐又费心费力,本不是女孩子家做的事,小姐不做这些事,做点别的,也会很快乐的。”他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幸福快乐。

 “是啊…”张老笑眯眯的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姐本来就缺乏管理牧场的天分,女儿家还是相夫教子的好。”他前些日子还鼎力支持司马晚晴,今听他说话口气,却是另一番意思,难道他投靠了敌人?

 司马晚晴敏锐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如果司马晚晴是个懒惰,无责任心的人,现在或许会听众人的话,从此安心做个贤良母,但她偏偏曾立志做司马家优秀的继承人,她答允过父亲,无论在什么情形下,她都不可以放弃烈云牧场。

 她的倔强,执着和永不放弃,从来不曾改变过。关外司马的产业绝不可以落到别人手中,更不可以落到凶手手中。久未出声的赵老叹了口气。

 终于说话“老朽为司马家鞠躬尽瘁四十年,今总算可以退休了。”他自然是相信了敌人的话,所以不再支持司马晚晴。“赵老,你老当益壮,何必就此退休?”岳中正明了他言下之意,不免有些可惜。

 “老朽年纪老迈,是时候好好休息。”赵老对司马家虽有留恋,奈何司马家无人继承,他只能选择离开,回去安享晚年。胡天高兴的接口“赵老这么做,大家都可以理解。

 小姐你也正该如此,往后一心一意相夫教子,不必象以前那样心牧场的事,更不必费神给姑爷分忧解难。

 说实话,我们想享这样的清福还享不到呢。”司马晚晴心中一震,以前她是牧场的主人,要说分忧解难,也是段喻寒给她分忧解难。胡天此话口而出,细想却大有问题。

 听胡天的语气,倒好像段喻寒才是主事人,她反倒是不相干的人,再看其他人,居然无人对他这话提出异议,连段喻寒也不曾反驳?不祥的念头,从她脑中闪过。

 例会的决定,已经由不得司马晚晴作主。敌人是夺权嘛,她倒要看看,她退出后,究竟权握谁手,谁是那幕后的主谋。

 三天后,司马晚晴很快听说牧场上下对段喻寒钦佩有加,一致推举他做所有大小事务的决策人。司马晚晴看到这样的情势变化,竟不知是喜是忧。段喻寒在牧场的影响力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他的影响力不是因为他是司马家的女婿,而是他长久以来积累建立起来的。才干,声望,智谋,造就他现在的众望所归?司马晚晴愿意相信这种解释。

 但她头脑还是清醒的,她没忘记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段喻寒是真正的幕后主谋,是杀她父兄,夺了烈云牧场的罪魁祸首。这种假设让她不寒而栗。

 她深爱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居然是让她家破人亡的大仇人,但这也有一丝可能,不是吗?他对她曾经的残忍无情,她也见识过了,或者,时间将证明一切,如果段喻寒不是主谋,真正的主谋一定会再耍手段对付他。

 而如果牧场从此天下太平,再无争端,那段喻寒十成十就是幕后主谋了。司马晚晴在共雨小筑外,望着天的星星,心中出奇的一片清明雪亮。

 亲如秦姨,爱她的秦姨,也可以说背叛就背叛。这世间的人本就不值得信任吧,是不是再深厚的感情,面临利益惑时,也是不堪一击?再真挚的爱恋,面临利益选择时,也可以弃如敝屐?月光下,一个人影静静的站在她身后。司马晚晴看到脚下长长的人影,大吃一惊。

 她沉思之际,竟完全没有留意到有人来。倘若身后那人有意伤她,岂非太容易?身后的人一声轻笑“小晴。”那声音清醇之极。

 她回身看时,白衣如雪的裴慕白,拔依旧,一年不见,他的脸上平添了些成,也更添慑人的魅力。父死,生子,牧场易主,一年内她身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见他,竟仿佛隔了许多年一般。

 裴慕白见她神情黯然,瞬间已明白她的心情,却不想她这么难过,故意说“怎么?连大哥都不叫一声?早知道不来看你了。”她看他开朗的笑,心情忽然轻松了些“裴大哥。”

 “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裴慕白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你去楼兰,事办得怎么样?”她觉得他清减了许多。“那件事还没办好,但总有一天,会办好。”冷冽的恨意从裴慕白的眼中一闪即过。

 看上去总是开朗快乐的他,也有刻骨的仇恨吗?“我的事暂且不提。这次回来,一路听到许多传闻,有的话说得极难听,你知道吗?”裴慕白爱惜的看着她。

 曾经高贵无比,纯洁无瑕的司马小姐,怎会如此任人误会诽谤?他顿了一顿,终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我怀疑有人故意造谣生事。”她笑得惨淡。敌人颠覆她的出身,毁了她的名誉,牧场内外将再无人支持她。

 他们她到势单力孤的境地,就算她看出端倪想报仇,也会难上加难,她一五一十,仔仔细细的将近来发生的事,和自己的推测,完完全全告诉裴慕白,可笑吗?在她生活了十八年的牧场,她竟找不出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而裴慕白,虽然相处两三个月,现在又一年没见,她反而是全心的信任,愿意把所有的事和他分享,她说到最后,还是保留了一部分,她不想告诉别人,她最怀疑的人是段喻寒。裴慕白询问的目光划过她的脸庞,她沉默不语。

 “伯父死的时候,你在他身边。再好好回忆一下,伯父还说过什么?”裴慕白始终觉得她叙述司马烈临死前的情景有些奇怪,她凝神细思,恍惚中,父亲临终时的样子越来越清晰。

 “没用的,爹现在只想好好看看你。”“你长大了,爹不能再照顾你,以后任何事都要靠你自己,知道吗?就快是孩子的娘,以后不能再任。只可惜…可惜爹看不到外孙出世…”

 “听话。”她把那三句话重复给裴慕白听。裴慕白凝神细思,终于明白是哪里奇怪。司马烈自始至终只说了三句话,可为什么没有一句是关于报仇的?他没有说玄鹰,没有说杀他的仇人是谁?

 他为什么不说?本来司马晚晴对父亲的死,一直极为伤心,所以下意识不愿想起父亲惨死的模样。今为了清楚的告诉裴慕白,她一再的回忆。

 一刹那间,她的心狂跳,有一样东西似乎呼之出,有时候“没有”比“有”的含义更丰富,一块木头,中间被挖掉没有了,才能盛水装东西。

 一副画,有的地方留白没有画,反而更显错落有致,意境深远,一句话没说完,反而更能引人联想,做出多种揣测,而司马烈临死前“没有”说凶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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