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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之骄子
 只待听察仙旨,便可得道飞升!她也终于复见光明,心如明镜了无尘埃。

 “老祖,这景真美…”她先是浅浅笑了笑,向已经完全消失的九天玄女喃喃自语,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天山景,幼时早已经忘却,如今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又能看到了,这美好的年华,代表着她过往云烟。

 她闭目,气海自碎,于是云烟成雨,并发出难以想象的天青色,如同来青雨细落四溢,让花木顷刻间盛开,生发出一股中平祥和景来,使原本凄凉哀悼之音顿消,腐朽枯白之气弥散。

 “老祖,后辈其实话语未尽,在我心中,贞洁与淯儿性命同等重要。”这是她最后的心声。这位证得玄女之位的女子,选择了一个让仙人也阻止不了的结局,她瞒心巧过玄关,自绝于天山尽头,终护得爱子性命,既保护了赵淯,也无愧宗门,更不用承担以后世俗压力下的逆伦苦楚。

 恍惚之中,她好像看到远处奔来的一个身影,那个身影起先小小的,像是她记忆中爱子跌跌撞撞奔向母亲怀抱的可爱模样,也是她唯一记住的模样。“淯儿,再让母后抱一抱。”这是她最后想说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在她看不到地方,由远及近,那道身影变得大大的,他长大了,不像以前可爱了,眸中天真不再,唯有疲倦与痛苦。这位半刻钟前还不可一世,好似从来都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霸主。

 此刻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茫然无措,他跪在母亲身前,连泪都不下来,脸上的表情和麻木的神色不再有暴的色彩,滚滚的悔恨和涌动不息的悲意在他心中凝聚。

 这无心之人仿若有了痛心,他应该有的,就像他在她面前永远是个孩子,细数下来所作所为,全像是在向母亲证明他可以为她构建一个家,只求母亲不要再抛弃他,是那么的卑微。

 他想他是有能力护住的,他应该护住的,可母亲还是离开了。这刹那间,他果真没了最后的家,想要嚎啕大哭又惧人听到,只低头掩进砂土里,恨到骨子里。大明十一年,红颜自幼伴郎生,二八年华将囍成,我失娇儿君失柳,瞽人泪尽胡尘里,一剑自赵淯后心而穿,韶华灵剑,寒心彻骨,断他衣冠正首,让他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虏酋,今报百姓之仇!全我辈正道荣光!”楚逸得到消息,即刻动手,这位天骄少年,此时激动昂扬,功名就在下一刻便要成就!青史上,将会将他写入刺客侠传,江湖上,将会留下他的鼎鼎大名!

 一阵清香醒神,明心静气的花氛也在此时散开,让赵淯大受其益。“太子得罪了,这花香是大补,不会伤你,只会让你思绪悲极,神情恍惚片刻,楚逸不懂事任你发,我等只想取得全掌门尸首,事后我等宗门皆听太子之令。”

 这道姑说得又急又快,告罪一声便去抓全小渔的尸体,她动用这昂贵至极的宗门宝药,定住赵淯的时间可很短,不能浪费。这话教楚逸惊怒无比,他持剑的手仍没放下,不可思议一般望向自己师父。

 “太子,还望莫要伤心过度,尊夫人已逝,凡事还要向后头看。这尸首留着也无用,我等自会安葬好,此举多有得罪,但我等也不是忤逆,先前之事利益尽皆让于殿下!”郭盟主不去看徒弟疑惑的目光,他笃定这胡汗会默许!

 毕竟观赵淯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以利益为上,若是全小渔还活着,他们自不敢妄想得罪,更不敢奢望得到玄女心经。

 可如今毕竟人都死了,尸体能有什么用?他们又不与赵淯的兵马对上,只要趁赵淯受伤和被疗伤神情恍惚的时机,将全小渔的尸体偷走,自己再归隐江湖给个台面,宗门再让渡些利益,按传闻中赵淯对父母的态度,这大孝子应该不会灭他们宗门。

 毕竟他们三人从未得罪赵淯,甚至没伤害他,反而为他疗伤,得罪赵淯的只是被抛出来作为弃子的楚逸,之后赵淯处死楚逸,给双方都有一个台阶下,或许还会发布追杀令捕杀他们,但不太可能为了个死人讨伐宗门。

 这便是他们从一开始以来的谋划,老人算到了全小渔的死,想要在不得罪赵淯的情况下谋得《玄女心经》,便只能如此。须知那后半卷的成仙妙法只在全小渔身上!

 如何不让这三位修为不能寸进的人动容呢?老人起身,掷甲于地,化,显土纳德,算得景为月,散为云。于是天光大盛,月华散落,曦东出。

 暖向来是代表着希望的,明媚的阳光散落在紧拥母亲的儿子身上,显得温馨如故,可这时本不宜出现的点点滴滴血水让人不得安心。

 赵淯怎能安心?鲜血染尽了少年衣间,口遍布血红之,可习惯了少年并不在意这贯心之痛,赵淯轻轻放下全小渔,缓缓转身,一脚踹翻懵懂的楚逸,不明情况的楚逸立马被侍卫们擒住。

 赵淯看也不看这个刚刚刺了自己一剑的弃子,他拔出口的剑丢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手,起肩头散发,仔细束起来,母亲教过他怎样束发,这是他为数不多关于全小渔的记忆。

 他在草原的时候,很多的面容也逐渐忘却,可他每一天都明正衣冠。“你怎么能动?”道姑愣住了,不可置信,她怎么能明白,就在刚刚,这世间最极致的神思哀悼,赵淯已然尝尽,于是这宝药动摇不了半分。

 他提起一柄长,身侧侍卫害怕低头,他们都知道可汗只有动真格的时候才会用,赵淯没有什么言语,甚至也没有什么恼怒,他只红衣银甲,墨发高束,刺来。

 不过三合,向来以济世度人,菩萨心肠的妙玉观主被贯而死,道姑死前瞳孔大放,整个身子挂在杆上,口中尖,死状凄惨。至于德高望重的郭盟主,浑身无恙。

 只是被一只手掐着脖颈高高举起,他的头颅一抖抖的,还看不出什么,及至面目,才发现已是血糜烂,骨不存架,好似被掏空了的皮囊,被裂颅而死。

 赵淯走进老人面前,老人见贯了一切,连面对死亡也平静如水,唱了句道名,又学作佛陀双手合十,遂念道:“二苦常追随,三毒自烧然。贪痴养忧畏,热恼坐焦煎。”

 “贫道这局输了。”赵淯摘下来老人的头颅,一枚白子自老人袖中飞起,贯穿赵淯的眉心,从后脑勺飞出,两人的头颅顿时一齐血浆飞浆,但很快,赵淯的伤口又一一复原,好似无事人一般。

 这位道佛两届皆其留名,白榆捻作星棋,一生算无遗漏的老人落下的最后一子,毫无作用,他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在夺《玄女心经》一事上算的是大吉,如今却是这副下场!

 震怖于自己敬重的前辈们不过三合之敌便通通暴死当场,楚逸心神皆溃,他是天之骄子,他不能死,起码他不能死得那么凄惨!

 他这样欺骗着自己,他至少得死于某场惊天绝世的大战,应该死于拯救苍生的大劫,那样才是天经地义的,他要保留有用之身以待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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